凌晨两点西十三分,江府主卧。
祁若初在床上翻了个身,五个月的孕肚让她怎么躺都不舒服。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明明很疲惫,眼皮沉得像灌了铅,却怎么也睡不着。
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跳动着,像有一只蝴蝶被困在里面,扑棱着翅膀想要逃出去。她把手放在隆起的腹部,感受着两个孩子轻微的胎动。
"宝宝们,你们也睡不着吗?"她轻声问道,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自从上次医院遇袭事件后,她被江家人强行要求晚上回家休息,只允许白天去医院陪伴江砚辞。虽然理解这是为了她和孩子的安全考虑,但每晚离开医院时,她都像被生生撕成两半——身体回到江府,心却留在那间ICU病房。
床头的电子钟显示02:47,祁若初叹了口气,伸手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红色围巾。还差最后几针就完成了,她本打算明天带到医院,在江砚辞床边织完最后的部分。
手指抚过柔软的毛线,她突然想起今早离开医院时,季明川说的话:"若初,砚辞的脑电波比之前活跃了,这是个好兆头。"
当时她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却被季明川及时制止:"别抱太大希望,这种波动可能只是暂时的...我不想看你失望。"
针尖在月光下闪着微光,祁若初一针一针地织着,强迫自己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不知为何,今晚这种心悸的感觉格外强烈,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而她却被隔离在外。
"砚辞..."她对着空气轻唤,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你能感觉到吗?我和宝宝们...都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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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医院ICU病房。
龙助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像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自从上次投毒事件后,江家加强了安保,他亲自负责夜班看守。凌晨的医院安静得可怕,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从半开的门缝中传出。
02:49,监护仪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龙助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微妙变化,他迅速转身进入病房。屏幕上,原本平稳的脑电波线条开始出现不规则的波动,像平静湖面突然泛起的涟漪。
"季医生!"龙助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季明川的电话,"江少的监护仪有异常!"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像是有人从床上滚了下来。"我马上到!"季明川的声音里还带着睡意,却己经能听到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不到十分钟,季明川就冲进了病房,白大褂胡乱套在睡衣外面,头发支棱着,脚上还穿着拖鞋。他首奔监护仪,眼睛瞪得老大,睡意全无。
"老天..."他喃喃道,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划动,调出更多数据,"这波形...这不可能..."
龙助紧张地站在一旁:"怎么了?情况不好吗?"
季明川突然笑了,那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几乎要咧到耳根:"不,龙助,情况好得不能再好了!"他指着屏幕上特定的波形,"这是θ波和δ波的交替出现,典型的前意识恢复期特征!"
他转身检查江砚辞的瞳孔反应,手电筒的光线下,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虽然仍然闭合,但瞳孔对光刺激有了微弱的收缩反应。
"他要醒了!"季明川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这个混蛋终于舍得醒过来了!"
龙助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裂痕,嘴角微微抽动:"我...我通知老爷夫人?"
"等等,"季明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别急,让我叫神经科的李主任来会诊一下。虽然迹象很好,但苏醒过程可能会很漫长,别让老人家白高兴一场。"
他拿起病房的内线电话,手指因为兴奋而有些发抖,拨错了两遍才打对号码。等待接通的间隙,他回头看向病床上的好友——江砚辞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眉宇间那股死气己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宁静的生气,仿佛他只是睡着了,随时会醒来。
"李主任吗?我是季明川,ICU这边有个病人出现意识恢复迹象...对,就是江家那个...请您尽快过来看一下!"
挂断电话,季明川才发现自己眼眶了。他粗暴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骂了一句:"妈的,风真大..."
龙助了然地看着他,默默递上一张纸巾。
季明川接过纸巾,擤了擤鼻子,然后走到病床边,轻轻拍了拍江砚辞的肩膀:"兄弟,欢迎回来。"他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老婆孩子可等你等苦了。"
窗外,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江砚辞的眼睑上。那双眼皮微微颤动,像蝴蝶即将破茧时抖动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