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兰历526年斋月结束,呼罗珊的风沙掠过梅尔夫城墙,塞尔柱七国联军的营帐如黑色浪潮铺展至地平线。
花剌子模沙阿阿拉乌丁·阿即思的铁骑扬起金色王旗,西喀喇汗马合木二世的骆驼兵摇晃着新月标志,古尔王朝的战象披挂锁链铠甲,加兹尼的攻城塔耸立如钢铁森林——巴格达以东最强大的七位穆斯林统治者齐聚于此,只为一个目标:「摧毁桃花石汗国,让真主的旗帜再次插上怛罗斯的废墟!」
塞尔柱苏丹艾哈迈德·桑贾尔身披黑金战袍,立于梅尔夫清真寺的高台上,脚下跪着六位君王与总督。
「四百年前,」他的声音如雷鸣滚过军阵,「我们的祖先在怛罗斯击溃唐帝国卡菲勒的军队,让伊斯兰的荣光遍布河中!今天,耶律大石——这个自称『桃花石汗』的契丹异教徒——竟敢挑战真主的权威!」
他猛地抽出弯刀,刀锋折射寒光:「这将是第二次怛罗斯之战!而胜利,必属于真主!」
二十八万大军的战吼震动大地,长矛与盾牌碰撞出死亡的节奏。
军帐内,羊皮地图铺展,七雄围坐。艾哈迈德·桑贾尔的谋臣萨那伊手持银杖,点向地图上的怛罗斯旧址。
「回历133年,阿拉伯名将齐亚德·伊本·萨利赫以少胜多,击败唐将高仙芝。」他的声音如吟诵史诗,「关键在于两点——」
一是「葛逻禄人的背叛!」西喀喇汗马合木·本·苏莱曼拍案而起,「当年是葛逻禄骑兵临阵倒戈,切断唐军退路。如今耶律大石麾下也有葛逻禄人,我们该效法先贤!」
二是「疲敌之计!」呼罗珊总督法里德冷笑,「唐军远征千里,后勤断绝。今日契丹人同样远离虎思斡耳朵,我们只需截断其粮道……」
花剌子模沙阿阿拉乌丁·阿即思却阴沉打断:「但耶律大石不是高仙芝——他有『魔火』。」
帐内骤然寂静。
古尔苏丹伊兹丁·侯赛因抚摸着战象的象牙装饰,缓缓道:「我从印度商人那里听闻,缅人(其实是大理)的火器能百步穿甲。若契丹人已得此技……」
「那就用先知的智慧破解!」锡斯坦总督塔吉·丁猛地展开一卷波斯兵书:「第一,夜袭。」希腊火怕潮,深夜露重时威力大减。「第二,泥盾。」湿泥覆盖的盾牌可抵御爆燃。「第三,截杀工匠。」没有唐人工匠,契丹人的火器只是废铁!
加兹尼苏丹巴赫拉姆·沙忽然冷笑:「何必如此麻烦?我们有几十万大军,而耶律大石不过丧家之犬。真主至大,淹也能淹死他们!」
艾哈迈德·桑贾尔桑贾尔的弯刀划过地图,割开三条进攻路线:
「北路由花剌子模与西喀喇汗国联军,自喀什噶尔东进,切断契丹人与回鹘的联系!」
「中路由我亲率塞尔柱主力,强攻撒马尔罕!」
「南路由古尔与加兹尼军团迂回至阿姆河南岸,阻击契丹援军!」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鹰:「记住,此战不只为撒马尔罕——是为让穆罕默德先知的名字,再次响彻怛罗斯以东!」
黎明时分,梅尔夫大清真寺的呼唤声响彻云霄。七位统治者并排跪拜,身后是绵延数里的士兵。
大伊玛目阿布·纳赛尔高举双手:「信士们!四百年前,真主让我们在怛罗斯胜利;今天,祂会让卡菲勒的血染红阿姆河!」
几十万把弯刀同时出鞘,指向东方初升的太阳:「真主至大!」
基马克草原东北风烈,延庆九年初春的寒风卷动草原上的枯草,虎思斡耳朵的狼旗猎猎作响。成吉思(大)桃花石(唐)皇帝耶律大石结束对额尔齐斯河以东的巡视,在奔腾两千里的日夜兼程后,返回王庭——虎思斡耳朵。
这座横跨塔拉斯河的草原都城,如今不再是昔日游牧天帐,而是一座砖石混筑的新都,汉式城楼与蒙古帐幕并列,街市与军营交错。城北设「唐制文库」,城南建「契丹兵工坊」,中原、西域与草原文明正于此融合渗透,孕育出一股不同于辽金的“草原大唐”风貌。
而今,这座王庭正面临建国以来最严峻的挑战。
斥候的马蹄声如雷,冲破王庭的寂静。
「报——!」一名浑身是血的蒙古探子滚落马鞍,跪伏于地,声音嘶哑:「塞尔柱苏丹桑贾尔集结七国联军,号称七十万大军,分三路杀来!前锋已至布哈拉!」
帐内瞬间死寂,唯有炭火劈啪作响。
王座之下,风声呼啸。西辽八方军政要臣齐聚一堂。铁甲金冠、裘袍羽饰,诸族语言交错其间。
辅政皇后萧塔不烟:代理朝政多年,智计稳练,主张「以守为攻」;
六院司大王萧斡里剌:熟悉西域地势,管治安西军粮;
枢密使萧查剌阿不:契丹兵法娴熟,掌主军略;
招讨使耶律朮薛、副使耶律松山:前线实战悍将;
回鹘可汗毕勒哥、蒙古可汗合不勒、鞑靼可汗蔑兀真:三部族君长,麾下共十万骑;
回鹘军统领康里·巴图:汉语流利,为耶律大石信任的“西域之耳目”;
汉儿林牙李仲德:前辽南院进士,今主掌文书与地图测绘,熟读《通典》与《资治通鉴》。
耶律大石沉声开口:「据斥候回报,桑贾尔自梅尔夫起南线,花剌子模与喀喇可汗合军自布哈拉西来,加兹尼与古尔军由南山渡阿姆河,言曰‘再战怛罗斯’,要踏碎我异地重建的大辽!」
萧塔不烟垂目沉声:「夫怛罗斯一役,唐军败于轻敌与叛军。今番若重演,西域非我所有。」
萧查剌阿不猛拍案桌:「可汗,求战!我契丹铁骑不惧突厥波斯回回之军!若等他们合军,撒马尔罕必危。」
李仲德举起绘图卷轴:「臣以为:此战非兵力之争,乃制度与军法之战。彼尚用酋帅调军、分疆而战,吾军已有唐式军制,兵分五卫,粮于屯所,斥候于道,火器为辅,此可谓新制之军。若设八都统,各率五千人,行动独立,则可多线合围。」
蒙古可汗合不勒与鞑靼蔑兀真交换一眼,开口道:「若我草原三部合骑六万,自北绕过撒马尔罕,先破其西路粮道,可令敌乱。」
康里·巴图拱手说:「草原伏风易藏,若能先诱敌于撒马尔罕西野,引其重兵围城,而后我等游骑破其运粮、射其后营、夜扰其帐,将如蚁穴溃堤。」
耶律大石点头,转向耶律朮薛与耶律松山:「你二人可率铁骑三万,佯作守城,引敌主力于城西假城堡,吾等另设地雷与火雷,若敌入陷阵,可一举炸断其军魂!」
萧塔不烟又补充道:「城中民兵三千、工匠五百,愿日夜赶造震天雷与火线铳。我亦愿设‘战时议政局’,集契丹、汉儿、回鹘三族官员协同处理粮草、医治、后勤、城防,免重蹈怛罗斯临时应对之失。」
耶律大石听罢,眼中泛出一丝铁光:「好!今番怛罗斯,非昔日天可汗不问边防之时。此战若胜,天山以西皆归我土,西道重启,丝路可控。若败,则四海再无双头狼旗!尔等可愿与朕共守唐魂?」
众臣齐声高呼:「愿为成吉思陛下效命,血战到底!」
耶律大石抬手,侍从展开一幅泛黄的《怛罗斯战役图》,墨迹斑驳却杀气犹存。
「四百年前,唐军为何而败?」他的指尖点向地图上的关键位置。
「葛逻禄叛变!」萧斡里剌拍案而起,「今日我军亦有葛逻禄附庸,需防内乱!」
「补给线过长。」李仲德指着唐军孤军深入的箭头,「高仙芝远征千里,后继无援。」
「敌军以逸待劳。」萧查剌阿不冷笑,「阿拉伯人借怛罗斯城固守,耗尽唐军锐气。」
「那么今日——」耶律大石目光扫过众人,「桑贾尔想当齐亚德·伊本·萨利赫,朕便让他成为第二个高仙芝!」
回鹘可汗毕勒哥额头沁汗,指尖无意识着桑贾尔密信的蜡封。
康里·巴图按刀怒视:「可汗!契丹赐我部盐铁之利,而塞尔柱只空许一城!」
耶律大石忽然抛出一枚金印,咚地砸在毕勒哥案前——印文赫然是「高昌回鹘世袭可汗」。
「朕不问密信内容。」他语气平淡如叙家常,「只问你:要当第二个葛逻禄叛徒,还是朕的终身盟友?」
当七国联军的旗帜淹没地平线时,虎思斡耳朵的城墙上,李承志正测试最后一批「连环雷」。
萧塔不烟轻声问耶律大石:「此战若胜,史书会称它为什么?」
耶律大石抚摸着从金军获得的三眼铳,微微一笑:「第二次怛罗斯之战——只不过这次,赢家会是『唐』的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