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鹊摇摇头,为爷爷倒了杯温热的参茶:“爷爷说的哪里话。陈皮的来意,阿鹊明白。他是在试探,也是在警告。不过……”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阿鹊不怕。”
齐铁嘴接过参茶,却没有喝,只是握在手中汲取着那点暖意。他看着齐鹊眼中那份超越年龄的冷静与坚韧,心中百感交集。是欣慰,也是更深沉的忧虑。
“阿鹊,你长大了。”齐铁嘴的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种交代后事的凝重,“爷爷能教你的,这些年都教得差不多了。玄门五术的根基,‘流云手’的精要,观星辨势的法门,察言观色的本事……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去悟。”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气息有些不稳:“爷爷老了……这副残躯,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爷爷!”齐鹊心头猛地一紧,眼圈瞬间红了,“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傻孩子,生老病死,天道轮回。”齐铁嘴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脸上露出一丝豁达的笑意,“能看到你平安长大,能看你接下齐家的担子,能看你戴上那顶冠冕……爷爷,知足了。”
他的目光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苍凉:“只是……这长沙城的风,要变天了。陈皮此獠,凶戾狠绝,睚眦必报。他今日看似送礼示好,实则己将你和雨辰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忌惮谢雨辰的成长,更忌惮你齐家与谢家联手的可能。红家的产业,九门的格局……都是他必争之物。”
齐鹊的心沉了下去。爷爷的话,印证了她心中的隐忧。
“还有‘它’……”齐铁嘴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锐利、却又带着深深忌惮的光芒,“这些年,‘它’从未真正消失。只是潜伏得更深,如同冬眠的毒蛇。陈皮的崛起,九门的动荡,背后未必没有‘它’的影子在推动……阿鹊,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守住本心,护住你想护的人。齐家和红家的基业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你和你身边人的平安。”
老人枯瘦的手,紧紧握住齐鹊的手。那掌心冰凉,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粗糙,传递过来的却是沉甸甸的力量与嘱托。
“爷爷……”齐鹊反手紧紧握住爷爷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阿鹊记住了!您放心!”
就在这时,窗外的夜空中,一颗极其明亮的流星,拖着长长的、惨白的光尾,无声无息地划过东南方的天际,瞬间消逝在浓重的黑暗里。那光芒短暂却刺眼,如同不祥的预兆。
齐铁嘴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齐鹊的手猛地一紧!
“荧惑守心……大凶之兆……”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苍老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近乎绝望的凝重。
他猛地看向齐鹊,眼神从未如此锐利:“阿鹊!记住爷爷的话!从明日起,墨玉寸步不离!府中护卫加倍!尤其是你!非必要,绝不可独自外出!谢家那边……让雨辰也务必小心!这长沙城……要出大事了!”
老人的声音带着一种末日预言般的沉重,在寂静的闺房中回荡。窗外的风,似乎也变得阴冷起来,吹得烛火一阵剧烈摇曳,将祖孙二人凝重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壁上,如同狰狞的鬼魅。
齐鹊看着爷爷骤然剧变的脸色,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冰冷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头顶!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那颗流星消失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沉沉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十八岁的礼,在璀璨的冠冕与深沉的危机中落幕。而真正的风暴,己在那颗不祥的流星划破夜空时,悄然降临。齐鹊发间的宝石喜鹊,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决绝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