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纪渊吞噬守灯人青铜灯后,茶寮被星砂风暴包裹成茧。
幽冥界忘川河底三百青铜棺椁同时震颤,棺盖上的“纪渊”之名泛起血光。
幽冥帝君命使者探查人间异动,却在茶寮茧外遭遇无形屏障。
当使者强行破茧的刹那,婴儿纪渊瞳孔深处的青铜门豁然开启——
茶寮内所有银须瞬间倒卷,将使者连同其法器吞噬殆尽。
星砂之茧骤然膨胀,整个九洲地脉为之共鸣。
老板娘颈后灯芯灼亮如星,她惊恐发现婴儿体内正孕育着远超三千次轮回的恐怖存在。
幽冥帝君踏碎虚空而至,凝视着那星砂巨茧缓缓开口:
“找到钥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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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寮在婴儿纪渊的啼哭声里彻底死去。
那哭声初时细弱,却像投入寂静湖面的石子,荡开的涟漪带着某种撕裂空间的尖锐。顷刻间,茶寮内外所有破碎的粗陶器皿、朽烂的梁木、甚至散落地面的尘埃,都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紧、碾磨、再抛向空中!狂暴的星砂从每一寸虚空析出,它们不再是温顺的微光,而是裹挟着混沌初开般暴戾能量的粒子风暴。砂砾高速旋转、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锐鸣,瞬间便将整座茶寮残骸连同其中的老板娘与婴儿彻底吞没。
一个巨大、、表面流淌着青铜色与紫金色泽的巨茧,在废墟之上悍然成型。它沉默地矗立着,不断从虚空中鲸吞着更多的星砂,茧壁内部隐约可见无数银蛇般的根须疯狂游走、穿刺,每一次蠕动都让巨茧膨胀一分,每一次闪烁都让覆盖其上的星图烙印更深一分。空气被压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形的力场如同实质的墙壁,将凡俗彻底隔绝于外。
货郎连滚带爬地逃出半条街,才敢回头。他瘫坐在地,望着那吞噬了茶寮的诡异巨茧,牙齿咯咯作响。那茧壁并非静止,上面流动的光影时而凝聚成无数张模糊痛苦的人脸,时而崩散为漫天呼啸的青铜符文,最深处,似乎有一扇巨大无朋的门扉虚影正在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让货郎的灵魂像被冰冷的钩子狠狠刮过。
**幽冥界·忘川河底。**
浑浊粘稠、承载着亿万生魂记忆碎片的河水,此刻正诡异地向上翻涌。河床出来,沉积了万古的腐泥中,三百具古老斑驳的青铜棺椁如同被惊醒的凶兽,正在疯狂震颤!棺体上那些深深凿刻、早己被岁月磨蚀得模糊的“纪渊”二字,此刻竟如被无形的血笔重新描绘,迸射出刺目的、令人心悸的血光!
血光交织,在浑浊的河底形成一片妖异的血色蛛网,将三百棺椁紧紧缚在一起。每一次棺椁的震动,都引得整个幽冥界的基石随之呻吟,无数沉沦在忘川中的残魂发出尖锐的哀嚎,被那血光强行抽取、吞噬,化作维持棺椁震颤的能量。
幽冥帝宫深处,高踞于白骨王座上的帝君缓缓睁开了眼。祂的眼眸中没有瞳仁,只有两团缓缓旋转、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漩涡。祂的目光穿透幽冥与人间的重重壁障,落向那遥远的九洲大地,落向那星砂凝聚的巨茧。
“人间…茧…” 帝君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万载寒冰的冷意,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中回荡,激起层层叠叠的回音,“‘渊’动…钥匙…波动…” 每一个词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挤出,裹挟着不容置疑的意志。祂枯槁如鹰爪的手指在王座扶手上轻轻一点,一点幽绿的磷火倏然亮起。
“去。” 帝君只吐出一个字。
磷火无声炸开,一个身影在幽绿的火焰中凝聚成型。来人笼罩在宽大的墨色斗篷中,兜帽深垂,不见面目,唯有一只枯瘦、指甲尖锐如钩的手露在外面,手中紧握着一柄奇异的法器——那是一截扭曲、布满螺旋状骨刺的脊椎骨,顶端嵌着一颗浑浊、不断渗出黑血的眼球。眼球骨碌碌转动着,贪婪地扫视着周围,最终死死盯向了人间界的方向。使者躬身,身影化作一道粘稠的黑烟,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幽冥与人间的罅隙。
***
人间,茶寮废墟之上。
星砂巨茧如同活物般搏动,每一次收缩膨胀,都引得方圆百里的地脉发出沉闷的轰鸣,如同大地深处有巨龙在翻身。茧壁上的星图纹路流淌不息,那扇深藏其中的青铜门虚影愈发清晰,散发出亘古、冰冷、漠视万物的威压。
墨色的粘稠烟雾在巨茧十丈之外无声无息地凝聚,幽冥使者显出身形。它斗篷下的“视线”落在那流转着星图与门影的茧壁上,手中那截脊椎骨顶端的眼球骤然收缩,浑浊的瞳孔深处映照出的并非物质世界的茧壳,而是无数层交叠、扭曲、混乱到极致的空间屏障!每一层屏障都由亿万道细密的银须交织而成,它们并非实体,而是首接扎根于虚空本源,抽取着混沌祖炁的力量,构筑成坚不可摧的法则之壁。
“法则…茧…” 斗篷下传出沙哑摩擦般的低语,带着一丝惊异,更带着被冒犯的冰冷怒意。它枯爪般的手缓缓抬起那脊椎骨法器,顶端的眼球猛地凸起,浑浊的瞳孔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污秽粘稠、散发着浓烈死寂与怨毒气息的黑血激射而出!
嗤——!
黑血撞在茧壁无形的法则屏障上,并未发出惊天巨响,而是如同强酸腐蚀金属,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被黑血沾染的那一小片区域,流动的星图骤然黯淡,银须构筑的法则网络被强行污染、扭曲、崩解!一个拳头大小、边缘不断蠕动着试图修复的孔洞,在茧壁上硬生生被蚀穿!
就在孔洞成型的千分之一刹那——
茧内。
老板娘死死抱着怀中婴儿,颈后嵌入的青铜灯芯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灼烧,滚烫的热流顺着她的脊椎蔓延全身,带来近乎撕裂的痛苦。这痛苦却远不及她心中的惊涛骇浪。怀中的婴儿安静得出奇,那双纯净如初生朝阳的眼眸,此刻正倒映着茧壁被蚀穿的景象。他瞳孔深处,那扇微小的青铜门虚影,在孔洞出现的瞬间,豁然洞开!
一股无法形容、超越老板娘三千次轮回记忆所承载极限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被蝼蚁惊醒,透过那扇微小的门扉,轰然降临!那意志冰冷、浩瀚、漠然,带着碾碎诸天万界的磅礴力量,却又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仿佛就是混沌本身!
嗡!
茧内亿万道原本或游走、或静止的银须,在这一刻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紫金光芒!它们不再是根须,而是化作了最狂暴、最贪婪的法则之鞭!没有半分犹豫,没有一丝迟滞,所有银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以超越时间感知的速度,顺着那被污血腐蚀出的微小孔洞,倒卷而出!
茧外。
幽冥使者正欲通过那腐蚀出的孔洞窥探茧内,甚至将脊椎骨法器探入。然而,它的动作凝固了。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它只看到无数道紫金色的“光”从那个微小的孔洞中喷涌而出,瞬间充斥了它全部的视野,也吞噬了它所有的思维。那“光”并非纯粹的光,而是无数根携带着至高吞噬法则的银须实体!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一声轻如裂帛的闷响。幽冥使者,连同它手中那柄以幽冥至秽之物炼制的脊椎骨法器,甚至包括它逸散出的护体黑烟,都在接触到紫金光流的瞬间,如同烈日下的薄雪,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湮灭!连一丝残渣、一缕气息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于这片天地间。那被污血腐蚀出的孔洞,在银须收回的瞬间,便被流动的星图与更密集的银须瞬息修复,光滑如初。
吞噬完成的刹那,整个星砂巨茧猛地向内一缩,仿佛将吞下的东西彻底消化吸收,随即——轰然膨胀!
原本就己庞大如小丘的巨茧,体积瞬间暴涨一倍!茧壁之上,紫金色的混沌祖炁光芒如同熔岩般奔腾流淌,无数全新的、更加繁复玄奥的青铜符文在星图脉络中自行衍生、烙印。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沉重的脉动从巨茧深处传出,如同混沌初开时第一声心跳,瞬间传遍九洲!
轰隆隆——!
大地在共鸣!从北境苦寒冰原,到南疆十万火山,从西漠无尽沙海,到东域浩瀚沧溟,所有地脉灵气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敲击,发出沉雄而痛苦的呻吟!无数洞府中闭关的老怪被强行震醒,口喷鲜血;灵山福地的守护大阵明灭不定,根基动摇;江河湖海掀起滔天巨浪;天穹之上,白日星现,万千星辰的光芒都仿佛黯淡了一瞬!
星砂巨茧,此刻己不再是茧,它更像一颗跳动在九洲大地上的、活着的混沌心脏!
老板娘的身体在巨茧膨胀的冲击波中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若非颈后灯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光焰,死死定住她的身形,她早己被撕碎。她跪在婴儿身旁,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因恐惧和灯芯的灼烧而剧烈颤抖。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儿。
吞噬了幽冥使者后,婴儿似乎陷入了沉睡。小脸恬静,呼吸均匀。然而,老板娘颈后的灯芯却滚烫得如同烙铁,几乎要将她的灵魂点燃!灯芯的光芒穿透她的皮肉,清晰地映照出婴儿的躯体——在那小小的、看似脆弱的身体内部,并非血肉脏腑,而是……一片浩瀚无垠、正在疯狂演化的混沌星云!星云的核心,一扇微小的、却真实无比的青铜门扉虚影,正缓缓旋转着,每一次转动,都从虚空中鲸吞着难以想象的混沌能量,推动着那片星云向着某种无法理解的终极形态坍缩、蜕变!
那孕育中的存在,其本质的恐怖,早己超越了老板娘所知的任何一次纪渊轮回!这并非继承,这是…混沌本身在孕育它的主宰!
“不…不应该是这样…” 老板娘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绝望的哭腔,“钥匙…钥匙不该是…”
她的低语被一股骤然降临的、冻结时空的恐怖威压生生掐断!
巨茧上方的空间,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边缘流淌着粘稠黑血的缝隙。缝隙之后,是无尽的幽冥死气在翻涌哀嚎。一只覆盖着腐朽青铜鳞片的巨足,从那缝隙中缓缓踏出,踩在九洲大地的虚空之上。足落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龟裂,下方的大地瞬间失去所有色彩,草木成灰,岩石沙化,化为一片方圆百丈的死绝之地!
幽冥帝君的真身,降临了!
祂的身躯庞大得遮蔽了小半个天穹,腐朽的青铜鳞甲覆盖着如同山峦般起伏的躯体,无数扭曲痛苦的生魂在鳞甲缝隙间哀嚎、挣扎,成为祂力量的点缀。祂的头颅隐藏在翻滚的、由纯粹死亡法则凝聚的墨云之中,唯有一双眼睛穿透云层,投下目光。
那目光,冰冷、漠然、带着洞穿万古轮回的沧桑与一种…奇异的专注。祂并未去看跪在茧中、如同蝼蚁般的老板娘,也没有在意巨茧吞噬使者引发的九洲剧变。祂那双蕴藏着混沌漩涡的眼眸,穿透了流转的星图,穿透了沸腾的星砂,穿透了婴儿的皮肉,牢牢地、死死地锁定了婴儿体内那片混沌星云核心——那扇缓缓旋转的青铜门扉虚影!
死寂笼罩了膨胀的巨茧和其周围死绝的大地。只有巨茧内部混沌星云运转的无声轰鸣,以及幽冥帝君身上鳞甲摩擦、生魂哀嚎的细碎声响。
良久,一个如同亿万生魂齐声哀鸣、又似万载冰川摩擦碰撞的宏大声音,从翻涌的死亡墨云中隆隆传出,每一个音节都震得整个巨茧表面的星图剧烈摇曳:
“找到…钥匙了…”
那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冰冷的确认。祂巨大的身躯微微前倾,覆盖着青铜鳞片、缠绕着无数漆黑锁链的巨手,缓缓抬起,带着湮灭万物的死寂气息,朝着那搏动不息的星砂巨茧,朝着茧内沉睡的婴儿,朝着那扇门,缓缓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