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盛夏,火车车厢在铁轨上轰隆震动,昏黄的车灯忽明忽暗。
知青专列载着一车“上山下乡”的年轻人,向西南山区深处驶去。
靠近车门的最后一排角落,一名身穿灰蓝色旧布衫的少女,安静地靠在窗边。
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脸颊苍白,唇色干裂,身形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突然,她的指尖轻微一动,下一瞬,一双清亮的眼猛地睁开,带着明显的茫然与警觉。
“我……这是在哪?”她心跳如鼓,脑中最后的画面还停留在实验室白光爆炸的一瞬。
她是唐棠,现代某大学心理学博士,正值研究尾声,一场实验事故将她卷入时空乱流。醒来之际,便发现自己身处这列陌生的绿皮火车上,躺在一个明显营养不良、刚刚死去的身体里。
没有系统,没有预警,也没有剧本。
她很快冷静下来,检查身体状况——极度虚弱、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酸翻涌、嘴唇干裂。口袋里揣着一张发皱的“下乡知青登记表”,上面清楚写着名字:“唐棠,女,十八岁,北京下派知青。”
她抿了抿嘴,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干痛。余光扫过车窗倒影,那是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只是瘦得过分,眼眶深陷、颧骨突出,眉眼轮廓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看来原主己经死了,这身体现在归我。”她低声喃喃,心中反复确认。
身下是一截粗布棉垫,身边知青们在昏睡,或倚或倒,火车的晃动掩盖了她的苏醒。她努力动了动胳膊,惊喜地发现,怀中贴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深绿色小匣子。
那是她从实验室穿越时带过来的物品之一,外观朴素,看似旧式工具盒,却在她意识苏醒的瞬间微微发热,显然与她的灵魂绑定。
她轻轻打开匣子,里面出现三个格子,其中一个泛着淡光,存放着早己准备好的脱脂奶粉、压缩饼干和少许止血药粉。
“还好没丢。”她飞快地撕开一包奶粉,用舌头舔了些喉咙,然后将几块压缩饼干藏进衣兜。
吃完,她感觉眼前不再发黑,思绪也逐渐清晰。金匣每日可取三样物品,今天己经用了两次,必须节省使用。
不久,广播响起:“各位同志注意,下一站——临江乡站即将到达,准备下车。”
火车的震动慢慢变缓,知青们一个接一个地醒来。唐棠也迅速坐首了身子,扶着车窗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镇定而冷静的神情。
现在是1984年,是陌生的年代,是计划经济走向市场化前夜。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但是她也没有“我要回去”的执念。
既来之,则安之。
她不会寻死觅活,她要活下来,用这个躯体好好活一次,清清白白、有尊严地活。
列车缓缓停靠在山乡小站,泥土与谷物的气息扑面而来。
唐棠背起破旧的布包,将小匣子藏入最底层。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己要像一个真正的知青一样,走入农田,融入这片土地。
站台不大,接站的是一名穿着干部装的中年男人,腰间别着工作证,正翻着登记表点名。
“唐棠——北京下派——女?”
唐棠立刻站出队,平稳而干脆地回应:“到!”
那干部抬头看她一眼,皱了皱眉:“脸色这么差,能干活不?”
“能!”唐棠简洁答道。
对方冷哼一声:“走吧,你被分到石岭村,去住章文山家。”
唐棠一怔:“章……谁?”
“章文山,退伍的,腿不好,他家屋空。你别挑地方,知青就是来吃苦的。”
唐棠没再问,只点头:“好。”
她随人群出了站,坐上牛车,沿着土路颠簸地赶往石岭村。
车上其他知青窃窃私语,有人提到“章文山”时声音压得极低——
“听说那章文山脾气怪,脸上还有疤,不爱说话,退伍回来后整天一个人住。”
“他家倒是干净,就是那个人,唉,听说打过仗,看着就戾气有点重,平时都很吓人。”
“唐同志要去他家,估计熬不过几天。”
唐棠听着,心中无波。她不是苏棠,她也不怕什么章文山。
她活着,不是为了被人欺负。
她反而对这位村里的“冷面退伍兵”有了一点兴趣:既然人家曾为国家流血,现在又腿伤在身,她若真能帮上忙,何乐不为?
而她,正好也需要一个相对清净的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