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黄叶飘进石岭村,地头上的试验田收成不错,唐棠的脸上也难得多了几分笑意。
这段时间,她一边带着章文山理疗,一边指导村里人施肥改田,还把李小娟拎出来试点“新式育苗法”,渐渐地,整个村子都在传她。
只是,这种变化,并不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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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唐棠刚从地头回来,在水井边洗了把脸,就听见身后一阵碎碎念的声音。
“啧啧,那谁啊,自称知青,其实八成不是好人——你说治伤能有那么神?看她那个样儿,指不定会弄巫术呢。”
“你说的就是住在章家那个女的?哎哟,她天天跟个男人住一块,成何体统!”
“对啊,村里谁不说她那药一抹就好,听着都吓人,万一真是邪门歪道呢?”
这声音不大,却故意在唐棠不远处反复说,分明就是要让她听见。
唐棠扭头看去,正是邻村的张翠兰。
这个女人三十五岁上下,长了一张嘴巴比手还快的脸,眼珠子滴溜乱转,眼角总带着一股子油腻算计味儿。
她这几年一首跟公社借口“帮忙摘菜”留在章家附近,实则天天在周围东听西打听。
“张嫂子。”唐棠淡声唤了一声,语气客气。
张翠兰一哆嗦,但还是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哟,唐知青回来啦,今儿又去插秧?真是能干人哪,就是太能干了点儿……我们这穷地方,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治病救人的。
啧,听说章文山腿都快能跑了?真神了。”
她这口气,听着像夸,其实满是讥讽。
唐棠一挑眉,笑意不达眼底:“张嫂子,要不下次你疼了,我给你也抹两手药酒试试?”
“哎呦,那我可不敢。”张翠兰连连摆手,“我这人胆小,听说你那药能把人捏两下就好,怕不是用了会掉魂。”
周围几个妇女听到这话,嘴角微动,想笑又憋着,明显有人信了张翠兰的“怪医”流言。
唐棠把水盆“啪”地一声放下,冷声道:“张翠兰,我问你,你知道这么多,自己不会以前干过吧?”
张翠兰一噎,干笑着:“哎呦,唐知青,我这就是嘴快了点儿,哪能真……”
“不就是用了点从城里带来的药么,你就这么嫉妒,还扣那么大的帽子,你要是再敢当众说我害人,那咱们就一起去公安局里报案——看看到底谁邪门。”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安静了。几个原本打算凑热闹的妇女纷纷转开视线。
张翠兰脸色一变:“哎哟,我又没说你害人,我就说听说……”
“你听谁说的?名字给我,我挨个去问。你要再信口雌黄,小心你张家老娘那点粮票——别真被公社通报批评。”
这一句,不算狠,却首接把张翠兰戳住了。
她知道唐棠最近跟支书他们打得火热,不仅借田还帮村里人收秧。村支书早在上次会上就说了,唐知青是技术员,是“政策的延伸手”,以后要帮公社推广新方法。
这不是谁都能乱咬的。
张翠兰怂了:“不说了不说了,哎呀,你别跟我一个妇道人家计较……”
“妇道人家说话也要注意。”唐棠撇了撇嘴,抬手就回屋,“不过你要真嘴快,可以天天去公安局那里跟他们说说,说不定他们喜欢你说。”
她这一句话,笑着说出口,愣是把张翠兰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没处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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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章文山正坐在灶台前绑柴火,见她满脸怒气,轻声问:“谁惹你了?”
“还能有谁?”唐棠撇嘴,“就那个张翠兰,一天到晚嚼舌根。”
章文山“嗯”了一声,眼神却不冷不热:“我明天去找她男人说几句。”
“不用。”唐棠摆摆手,“我不靠你替我出口气,我靠我自己。”
她顿了顿,抬头笑了一下:“但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多喝点我熬的骨头汤,补好了腿,哪天我真撕不过人,你能上。”
章文山眼角一动,点点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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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这件事便悄悄传遍了石岭村。
“唐知青一人对五个泼妇,怼得张翠兰不敢吭声”、“那句话说得妙,‘嘴快也得讲良心’”、一看就是个辣角儿”。
村里人看法开始悄然转变。
有些原本疑虑她医术的,反倒因为她的硬气和自信,对她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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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张翠兰,也因为这番口无遮拦,被村委会点名“散布谣言,影响团结”,罚做一天粪肥任务,气得次日就收拾细软回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