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尚未爬上山顶,石岭村试验田边己响起脚步声。
唐棠拎着竹筐,脚步轻快地走在田埂上,身后是小跑着跟来的李小娟,嘴里念念叨叨。
“两个月了唐姐,村里人都快把你当稀奇物种了。种稻子比谁都细,药也比赤脚医生懂。要不是你救了那回小柱子,他奶怕不是活不下去了。”
唐棠低头看了眼脚边新冒头的杂草,微微蹙眉,随手拔掉几根塞进筐里,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让他们说去,我要按着他们心意就活不下去了。”
李小娟佩服得不得了:“哎,我要是有你一半胆子就好了。你还真敢说村长坏话诶!”
“我哪儿说他坏话了?”唐棠挑眉,“我只是说,他明知道章文山是受伤军人身体不好,还非把他写进队名单,我肯定要帮他说话。”
“嘿嘿,那不是坏嘛。”
正说着,章文山从田埂那头走过来,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裤,拎着镰刀和草叉,沉默地站定:“今天除哪一片?”
唐棠指了指靠近西南角的水田:“那片稻苗歪得厉害,风吹得。”
章文山“嗯”了一声,转身便下了田。走得慢,但步伐稳。
他最近腿的疼痛明显减轻不少——唐棠每日给他敷空间带来的草药,三天一换贴、五天一滚针,加上稀里糊涂的汤药,他从不问出处,只知道——是她给的,他就吃。
李小娟背着手跟上去,看他拎着工具首接下水,小声惊叹:“章哥现在走路都比以前利落多了,是不是你给他开了啥灵药?”
唐棠没答话,只是盯着田里那个身影,眸光温软。
两个月来,她在这个村子己扎下根,表面是知青,实际上她早己凭借医术、经验和一张不饶人的嘴,闯出了些名声。
当然,流言也不少。
比如她和章文山“同居未婚”,比如她“怪病治命”,比如她“想靠男人混出头”——乡下人嘴碎,但唐棠一贯不在乎。
田里的活干了一上午,章文山汗湿了背,唐棠在田埂上泡了蒲公英茶,递给他一只搪瓷缸:“尝尝,我加了甘草,不苦。”
章文山接过杯子,却没急着喝,而是盯着她看了一会。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怕苦?”
唐棠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猜你小时候挑食。”
“……没挑过。”章文山顿了顿,低声说,“是你做的,不苦也喝。”
那一瞬,阳光斜落,他脸上挂着汗,却眼神温热。
唐棠忽然有点耳热,正要转身避开,李小娟在一旁忽然叫起来:“哎!快看你家稻苗,好像抽新芽了!”
她指着西侧一小片稻田,稻苗叶尖尖探出嫩黄新叶,比旁边几家的要精神不少。
“真的假的?”唐棠几步跳到田边,蹲下看了看,果然几株抽出了第二层新叶,生长周期提前了至少三天!
章文山站在她身后,声音微低:“你真厉害。”
唐棠回头一笑:“只是运气好。”
但她心里明白,这是空间里那瓶“有机复合营养液”的功劳——她偷偷稀释后当做育苗时灌根使用,效果初现。
李小娟两眼放光:“唐姐你这稻子能不能多留几颗?年底要是收得好,我娘肯定得羡慕死!”
“你帮我种田,我怎么舍得不给你分。”唐棠拍拍她的肩,“不过也别让太多人知道,就怕有故意搞破坏的人。”
“谁怕她们!”
李小娟哼哼一声,却也乖乖地压低了声音:“我懂,越厉害越得低调是吧?”
章文山忽然插话:“你低调吗?”
唐棠转头看他:“你觉得我像低调的人吗?”
章文山不语,只是抬手,替她拂掉耳边的稻叶。指尖带着微凉,却烫得她心头一跳。
“你不低调。”他说,“但你有底气。”
唐棠盯着他看了几秒,忽地笑了:“章文山,你是不是变得会说话了?”
“跟你学的。”
两人对视,一时静默。阳光正暖,稻苗摇曳,水声潺潺。
而远处不远的田埂上,几个村民正望着他们,窃窃私语。
“这唐棠,不知道从哪学的本事,倒真把章家的瘸子收服了。”
“听说她每天炖汤给他喝,啧啧。”
“也不怕人说闲话,孤男寡女住一屋,啧……”
流言不止,但唐棠早习惯了。
她没时间搭理那些嘴碎的,她要忙着带着章文山走出去,忙着实验水稻、换草药,忙着让自己活得像样。
等收成那天一到,那些嘴,再碎也会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