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未尽,早晨田头雾气未散,村里却早己人声鼎沸。
唐棠从村口卫生所回来时,正拎着一包从医药包中悄悄分出的草药,走到章文山屋前,发现院门虚掩,屋里一片静谧。
她眸色一沉,侧耳听了听,屋内隐隐传来细碎的喘息声,像是隐忍着什么不愿发出的低吟。
她推门进去,就见章文山靠在床边,额上冷汗涔涔,脸色苍白,左手死死抓着右臂。
“你怎么回事?”她眉头紧皱,快步上前,一把掀开他袖子。
那是一处旧伤。右臂上皮肤发青发肿,旧伤处翻出了血丝,显然是前日下田时伤到了,偏偏这男人硬扛着不出声。
“别动,我给你敷药。”她俐落地取出随身空间中的跌打草,混着刚取来的黄芪、当归和田七磨成的药粉,又温了一碗热水,送到他唇边。
章文山想躲,结果被她用手轻轻摁住:“喝药不是请你跳舞,闭眼喝下去就成。”
“……苦。”他眉微蹙,却没抗拒。
“苦了才好。”唐棠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你这伤是老毛病了,骨头缝里都有淤血。我没告诉村医,是怕你以后再落话柄。”
他怔住,望向她的目光不再疏离。
一碗药下肚,唐棠又用热毛巾为他敷上肿处,低头系着绷带的时候,章文山忽然道:“你不是个一般知青。”
唐棠手一顿,抬头迎上他探究的视线。
“你识药、会种田、插秧比老农都熟练,做饭一手好,连救人都不慌。”
“所以你觉得我是什么?”
“你不像是来吃苦的。”他盯着她,“你更像是……带着什么任务来的。”
唐棠轻笑:“你猜我是不是······?”
他没答,却忽然道:“不管你是谁,只要你不害我,不害村子,我就信你。”
一句话,简单而真挚。
唐棠心头一震,许久才低声应了句:“嗯,我不会害你,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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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村里广播响起通知:“明日公社领导将来石岭村视察早稻试点,村民务必到场迎接。”
消息传来,整个村子炸了锅。
“咱们这破地方,公社领导居然要亲自来?”
“唐棠那块田恐怕真被盯上了!”
“听说她那秧苗出得比别家快,还不怎么染虫,公社里的人专门要看。”
章文山坐在屋内,一手托碗,另一只手按着唐棠刚刚换好的草药。屋外人声鼎沸,他却没有看向窗外。
他只是看着唐棠正在搅动药汁的背影,忽然问:“你要是哪天要走,会提前告诉我吗?”
唐棠手中动作微顿,笑着转过身来:“怎么,你舍不得我了?”
章文山没有答,只默默垂下眼睫,低声应了句:“你帮了我,我欠你很多。”
唐棠看着他俊朗却沉静的面庞,心中涌上一阵柔软:“章文山,我从来没把你当欠我什么的人。我帮你,是因为你值得。”
窗外天色沉沉,夜风带着泥土清香吹进屋来。
她忽然有种预感,未来的风雨,就算再大,只要这人陪着,她也愿意,一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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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唐棠将空间药草藏得更紧了。
因为她知道,机会就要来了——公社领导明天到访,这或许是她能真正打开局面、开始谋划更大事业的第一步。
但在那之前,她要先帮章文山处理好他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