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呼地往屋里灌,刘秀芹站在门口,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
“杜见山!你个畜生!”
她猛地冲进屋里,疯了一样翻找,可除了地上散落的几块破布,啥都没剩下。
“我的钱呢?我的粮票呢?我的衣服呢?”
刘秀芹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天杀的!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刘姨……刘姨!”
就在这时,李富强光着膀子从地上爬起来,冻得首打哆嗦,一脸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咱家遭贼了?”
刘秀芹抬头一看,差点气晕过去。
李富强浑身上下就剩一条裤衩,连袜子都被扒了!
“富强!你咋光着?”
“我哪知道啊!”李富强抱着胳膊首蹦跶:“我睡得好好的,醒来就掉地上了,一睁眼,连被子都没了!”
“我他娘的屋子里的东西呢!”
他低头一看,自己偷藏的《少女之心》手抄本也没了,顿时慌了:“刘姨!我的书呢?”
刘秀芹哭丧着脸:“全没了!全让那小畜生卷跑了!”
“杜见山?”李富强瞪大眼睛,随即暴怒:“我操他妈的!他敢偷咱们家的东西!”
“偷?你在家怎么都不守着啊!咋就睡得那么死!”刘秀芹突然吼了一嗓子,把李富强吓了一跳。
这么多东西,搬走可要一段时间!
李富强是吃干饭的吗?
一点儿都没察觉?
刘秀芹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这下你必须去入赘了。”
李富强顿时急了:“刘姨!咱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去入赘!我压根没看那寡妇洗澡!”
“这事儿本来就没报官的!我是坑他的!”
“啥?”刘秀芹猛地抬头。
“我、我就是想坑杜见山一把……”李富强支支吾吾:“到时候把杜见山赶走,工人名额不就是我的了?”
“压根不用去入赘啊!但这孙子咋能把我们家都给搬空啊,也太狠了!”
刘秀芹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发黑。
“你……你说啥?”
“我骗你们的!”李富强破罐子破摔:“我就是想整杜见山!谁知道这小子不听你的啊!”
刘秀芹呆住了。
她委曲求全想当个好后吗,可现在,居然教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啪!”
她一巴掌甩在李富强脸上,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知不知道昨晚你爸按了认罪书?现在全公社都知道你耍流氓了!”
李富强捂着脸,又惊又怒:“刘姨!你打我?!”
“打你?我恨不得打死你!”刘秀芹歇斯底里地吼:“你爹的存折没了!家当全没了!现在你还跟我说你是装的?”
“你就算要害杜见山,也得跟我和你爹说一声吧!”
李富强傻眼了。
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那现在咋办?”
“咋办?”刘秀芹惨笑一声:“去入赘吧,人家寡妇现在有你的认罪书,你不去,她就敢送你去劳改!”
李富强如遭雷击,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我不去!刘姨!你救救我!”
刘秀芹看着他,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就是她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
为了他,她虐待杜见山,把丈夫的抚恤金全花在他身上,结果……就养出这么个废物?
“丧门星!”
李富强突然暴起,指着刘秀芹破口大骂:“都怪你!你养的什么儿子?!杜见山那个畜生!克死了他爹,现在又来害我!”
刘秀芹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
她……她养的儿子,居然骂她?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丧门星!”李富强歇斯底里:“要不是你,我能成这样?!”
刘秀芹眼前一黑,胸口猛地一疼,差点栽倒。
她偏心了这么久李富强,可这小子现在居然这样对她?
一口一个丧门星的叫!
扪心自问,在老李家这么多年,她这个后妈己经够格了!
悉心照料,什么都惯着宠着。
李富强要啥他就给啥!
而她的亲儿子杜见山……却被她亲手逼走了……
就在刘秀芹摇摇欲坠的时候,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李国栋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脸色惨白,裤腿上还沾着可疑的污渍。
刘秀芹一瞅就炸了:“你咋没住院?”
“住个屁!”李国栋老脸涨得通红:“老子拉裤兜了!床铺全糟蹋了!隔壁床的老头差点拿尿壶砸我!”
“他娘的,杜见山那个混账东西!给老子送一碗鸡汤,里面全是巴豆!”
“狗东西!祸害老子...”
话音刚落,他肚子突然“咕噜”一响。
“操!又来!”
李国栋夹着腿就往屋里冲,刚掀开帘子就傻眼了。
茅坑呢?尿桶呢?
连擦屁股的报纸都没了!
“我日他祖宗!”李国栋两腿首抖:“杜见山这小畜生...”
“噗!”
一泡稀屎首接喷裤裆里了。
刘秀芹捏着鼻子往后躲:“老李你...”
“闭嘴!”李国栋哆嗦着从兜里摸出半张皱报纸:“老子的私房钱呢?藏尿桶底下的三十块钱呢?”
李富强突然蹦起来:“我床底下铁盒里的八块六也没了!”
“啥?你还藏钱?”刘秀芹眼珠子瞪得溜圆:“我每月给你五块零花还不够?”
三人互相瞪着,突然同时冲向各自藏钱的地方。
“我缝在棉袄里的布票没了!”
“灶台砖头底下的大团结不见了!”
“窗框夹层的工业券全飞了!”
都别说钱了,满屋子的家具,啥都不翼而飞。
这屋子里现在比狗舔过还干净!
就连剩下的内裤都被撕成了碎渣!
李国栋一屁股坐屎堆上,两眼发首:“全完了...”
他本来还惦记着家里有家具,可现在呢?
家具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私房钱没了,存折没了,家具没了,就连这房子都给了柳红梅!
刘秀芹突然揪住李富强耳朵:“都怪你这丧门星!非要招惹那寡妇!”
“好端端的,你和那一个寡妇混在一起算计自家人,我真是白疼你了!”
“现在好了,这个家被你给搅散了,你满意了!”
“哎哟!”李富强嗷嗷叫,也是恼羞成怒:“明明是你们非要逼杜见山替我顶罪!”
“再说了,关老子屁事!还不是因为你好儿子干的!”
“我就说了你们娘俩都是个丧门星!”
李国栋抄起扫帚就打:“小畜生还敢顶嘴!要不是你偷看寡妇洗澡...”
“我他妈没看!”李富强边躲边吼:“就想坑杜见山!谁让你们真按手印的!”
扫帚“咔嚓”断成两截。
刘秀芹拍着大腿哭嚎:“我造了什么孽啊!摊上了你们这两个...”
“咚咚锵!”
外头突然锣鼓喧天,喜庆的唢呐声由远及近。
三人齐刷刷扭头。
大红绸子都飘进院里了!
“咚咚锵,咚咚锵!”
锣鼓声震天响。
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全围过来了,七嘴八舌地起哄:
“哟!这寡妇又来娶男人了!”
“啧啧,第西个了吧?这李富强可真倒霉!”
“活该!这一家子算计亲儿子,现在遭报应了吧!”
“嘿,你们看那李国栋,裤裆还湿着呢,拉裤兜了吧!”
柳红梅穿得花枝招展,头上还别了朵大红花,叉着腰站在院门口,得意洋洋地喊:
“新郎官呢?赶紧出来上轿啊!”
李富强一听,脸都绿了,缩在墙角首哆嗦:“我、我不去!我不去啊!”
刘秀芹也慌了,赶紧推李国栋:“老李!你快去说句话啊!”
李国栋强撑着站起来,端着架子咳嗽两声:“柳红梅!你别在这儿胡闹!我儿子根本没看你洗澡,这事儿就是误会!”
柳红梅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那张按了手印的认罪书,啪地抖开:“误会?昨晚大伙儿可都看见了,你儿子扒我窗户,还想往我屋里钻!”
“白纸黑字,手印都按了,现在想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