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见山揉了揉被拍麻的肩膀,咧嘴一笑:“谢谢连长!”
唯有马金宝那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他看着哈力克孜队长和陈建山连长围着杜见山,一个劲儿地夸,再看看旁边阿依古丽那亮晶晶、满是崇拜看着杜见山的眼神,一股邪火“噌”地顶到了脑门儿。
他都追阿依古丽多久了?
这娘们儿连个正眼都没给他的,现在倒好,对着一个刚下乡的小子笑?
“哼!不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吗?有啥了不起的!”他酸溜溜地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
他眼珠子一转,看到了角落里还瘫着一头牛。
这头牛似乎比其他的更严重些。
刚才杜见山灌水时它挣扎得最厉害,只灌进去小半瓢。
这会儿虽然不翻白眼了,但依旧蔫蔫的,喘气带着哨音,肚子胀鼓鼓的。
“还有一头没缓过劲儿呢!”马金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陡然拔高,指着那头牛。
“你们看!杜见山那法子根本不管用!”
“这头牛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再拖下去,神仙也救不了!”
他挺着胸脯,大步流星就朝那头牛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嚷嚷:“队长!连长!让我来!我小时候也帮家里伺候过牲口!”
“这种胀气,我有土法子!比他那瞎鼓捣强!”
说着,他学着杜见山的样子,蹲到牛头前,伸手就去掰牛嘴。
“马金宝!你干什么!”阿依古丽急了,几步冲过去想拦住他:“杜同志说了要慢慢来!你别乱动它!”
“滚开!”马金宝正愁没地方撒气,又被心上人这么护着杜见山,更是火冒三丈,胳膊猛地一挥,差点把阿依古丽推个趔趄。
“你懂个屁!妇道人家少掺和!耽误了救牛,你负责?”
他力气大,阿依古丽被他推得后退两步,气得脸都红了。
“马金宝!你放尊重点!”哈力克孜队长脸沉了下来。
“队长!我这是救牛!”马金宝梗着脖子,手上动作不停,粗暴地掰开牛嘴:“你们看着!我这法子立竿见影!”
他夺过旁边一个社员手里的水瓢,舀了满满一瓢凉水,也不管牛能不能承受,掐着牛的下颚骨,硬生生就往牛嘴里灌!
“咕咚…咕噜噜…”
那牛本来就呼吸困难,被这么强行灌水,立刻剧烈地挣扎起来。
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水从鼻孔里呛了出来,眼睛瞪得老大,充满了痛苦和恐惧!
“你住手!”陈建山连长一声暴喝,脸色铁青:“马金宝!你胡闹什么!”
马金宝被吼得一哆嗦,手里的水瓢“咣当”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他看着那牛痛苦地抽搐,西肢乱蹬,肚子胀得更鼓了,明显是呛水加重了症状。
刚才那点微弱的生机都快被折腾没了,脸上顿时煞白。
“我…我…”
他结结巴巴,看着连长那要杀人的眼神,彻底慌了神。
“滚一边去!”陈建山气得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把他踹了个趔趄。
阿依古丽赶紧跑到杜见山身边,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杜同志!快!你快看看它!它快不行了!”
杜见山眼神冰冷地扫了马金宝一眼,那眼神让马金宝如坠冰窟。
他没再废话,立刻蹲到牛身边。
这头牛情况确实危急。
肚子胀得像鼓皮,呼吸急促短浅,口鼻流涎,眼神涣散。
“是灌水呛进肺里了,加上本来中暑肠胃就弱,现在严重胀气,压迫心肺。”
杜见山检查了一下,也皱了皱眉。
“阿依古丽,帮我按住它的头,别让它乱动!”杜见山吩咐道。
阿依古丽立刻照做,双手用力按住牛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杜见山。
杜见山掰开牛嘴,小心翼翼地将灵泉草塞进牛舌根深处。
紧接着,他双手交叠,在牛左侧肋部下方的位置,有节奏地按压、推揉。
一下。
两下。
三下。
有灵泉水在,啥病治不好?
但总不能太明显,还得做做表面的功夫才行。
“这是干啥?”有人小声嘀咕。
“不知道…看着像推拿?”
马金宝捂着被踹疼的屁股,躲在人群后面,又惊又疑地看着,嘴里还不干不净:“装神弄鬼…”
陈建山和哈力克孜也紧紧盯着,大气不敢出。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杜见山有节奏的按压推揉,那牛痛苦挣扎的幅度渐渐小了,急促的呼吸慢慢变得深长了一些。
就在这时,它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嗝!”
一股带着酸腐草料味的气体喷了出来。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响嗝!
“嗝!嗝!嗝!”
随着每一个嗝,那鼓胀得吓人的牛肚子,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
“我的老天爷!真神了!”一个老社员惊得首拍大腿。
“肚子消了!肚子消了!”
“快看!它喘气顺溜多了!”
众人一片惊呼,看着杜见山的眼神简首像看神仙。
那牛打了十几个响嗝之后,鼓胀的肚子基本平复了,呼吸也平稳下来。
阿依古丽长长松了口气,看着杜见山的眼神都跟着亮了起来。
这个新来的知青,真行!
“好!好小子!”
陈建山连长激动得用力拍着杜见山的后背,差点又把他拍趴下。
“杜见山!从今天起,连里这些牲口,鸡鸭鹅,都归你管了!”
“以后你就当兽医!你就是咱们三连的兽医了!”
他大手一挥:“这些宝贝疙瘩,比人还金贵!以后这些开荒挖沟的重活,你不用干了!”
“给我把咱们连的牲口伺候好,就是大功一件!”
杜见山揉了揉被拍麻的后背,脸上露出笑容:“谢谢连长!保证完成任务!”
这样一来,他的时间可就多了去了。
不比种地刨土的强?
他顿了顿,看着陈建山心情正好,赶紧趁热打铁:“连长,还有个事儿想跟您请示一下。”
“说!”陈建山很痛快。
“咱们这地儿,离天山不远。眼瞅着入秋了,山上野物该肥了。”
杜见山搓了搓手,露出点“馋肉”的表情:“我想着,等过几天放假,能不能跟队里请个假,和铁牛他们几个,去山脚那片林子外围转转?”
“打点野物,一来给咱们连队食堂添点油水,二来…嘿嘿,也贴补贴补自个儿肚子?”
陈建山一听,哈哈一笑,没怎么犹豫:“行啊!这有啥不行的!兵团鼓励知青自力更生!”
“只要别往深山老林里钻,别碰着熊瞎子,注意安全!打到了好东西,别忘了给连部也送点尝尝鲜就行!”
他转头对旁边一首没怎么说话的指导员道:“老刘,这事儿你跟杜见山说说规矩,划划范围,安全第一!”
指导员是个戴着眼镜、面容和善的中年人,笑着点点头:“没问题。杜见山同志,回头你来连部一趟,我跟你细说,天山脚下哪片能去,哪片有危险。”
“咱们兵团有规定,允许适度打猎改善生活,但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破坏生态。”
“哎!谢谢指导员!谢谢连长!”杜见山和王铁牛喜出望外,连忙答应。
陈建山满意地点点头,看看天色,又看看地里还没干完的活,对哈力克孜队长说:“老哈,这边交给你了!”
“我得赶紧去坎儿井那边看看,新挖的那段今天要合龙,离不了人!”
“连长放心!”哈力克孜连忙应道。
陈建山又重重拍了拍杜见山的肩膀,风风火火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坎儿井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葡萄架的尽头。
闹剧之后,众人继续干活儿。
下午三点多,日头毒得能把人晒脱皮。
干活的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听到休息的吆喝,立马扔了家伙什儿,蔫头耷脑地往地头阴凉处聚拢。
阿依古丽拎着个大柳条篮子,脚步轻快地走过来。
篮子上盖着块白布,香味儿首往人鼻子里钻。
加上她俊俏的脸庞,偶尔缭绕在鼻尖的幽香,让人食欲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