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点头,却又皱眉:“可是鹞子沟那一带,不是前两年塌过一回?听说现在乱石堆得跟坟头似的,还闹狐狸精。”
杜见山轻哼一声:“狐狸精不吃人,倒是人最害人。走那条,危险是有,但比起让人堵在半路上劫货,咱只能硬闯。”
他话音刚落,一阵夜风卷着山林的冷意吹进破棚,火堆被吹得噼啪作响。兰子裹紧披在肩头的老棉衣,眼神闪动:“杜哥,要不……要不我今儿夜里守夜,你歇一歇?”
杜见山没有立刻答,盯着她看了几眼,才缓缓点头:“你歇过一阵子了?”
“嗯。”她点头,“白天路上你替我背了那背篓,我在林边眯了一觉。”
“行。”他从柴堆边挑了根粗柴,又从背囊里摸出一包炒豆塞到她手里,“夜里要是听见两声短哨,就是我醒了,要是听见狗吠似的长音,立马叫醒我。”
“记下了。”兰子将炒豆搁进怀里,“你放心吧。”
杜见山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钻进火堆另一边的被包中,只留一只手搭在刀柄上,身子蜷着,呼吸渐沉。
夜色沉沉。
兰子裹着棉衣,背贴破墙坐着,手里紧握着一截木棍,眼神紧盯着外头那一小圈火光,耳朵则时时捕捉山风里不自然的响动。
忽地——
“嚓。”
是细碎的雪响。
她陡地绷紧了身子,目光死死盯着林子方向。只见山脚的坡上,黑影一晃,极轻极缓,仿佛有什么伏着前行。
兰子没动,只微微向身后探手,悄悄推了推杜见山。
那人本是佯睡,早有警觉,一下坐起,眸中寒光一闪:“几点钟方向?”
兰子低声:“林东边……像是人,不像兽,影子短。”
杜见山屏住气,凝神听了一会,忽地拔刀起身,反手指了指侧边灌木,“你留后头,我往前拐。”
兰子点头,闪身躲到火堆背后。
破棚外头的雪地被风卷得飘忽,但那影子却没有再动,仿佛察觉了什么,死死伏着。
杜见山绕了个弯,从一棵老黄桦树后侧接近。他步子极轻,身影贴着地形前进,待靠近三丈之内,忽地暴起一声:“别动!”
“唔——”
那影子惊呼一声,反手就掏,仿佛要从腰后拔刀。杜见山一步抢上,一刀背打在那人手腕上,“哐当”一声,东西跌地。
“别杀我!”那人扑通跪倒,“杜哥,是我,是我啊!”
杜见山一怔,定睛一看,脸色登时变了:“栾福金?你跟来干啥?”
那人满脸堆笑,肩头抖得像筛糠:“不是我跟,是他们几个带我一块走的,说是找你,说你……说你带了好货,能换银子,我……我怕他们动歪心思,就悄悄溜出来了,跟着你们走了。”
“撒谎!”杜见山沉声冷喝,“你是咋知道我们走西林的?”
“我、我偷听的!”栾福金眼珠滴溜乱转,“早上我从山坡那边绕过,看见你们在林子那头歇脚,我听你们说要走旧马槽这边,我就……就跟上了。”
杜见山盯了他两眼,沉声道:“你身上带了啥?”
“没、没带啥。”他急忙掀开棉袄,露出腰带下一截破油布包,杜见山一把拽出,只见里头竟是几块干鹿肉、火镰、还有一截小型金属信号弹。
他脸色陡变:“你说实话,这是谁给你的?”
“我……我……”栾福金吓得双膝发软,“是杨万科……是他带头,他说你身上有公社批文,要是给镇上交了,那他们先前偷采的那几口药地就要露馅了。”
“所以就想中途拦我,把批文毁了。”杜见山冷笑,“真敢打算盘。”
兰子也走了出来,脸色冰冷:“我说怎么一路上总有人踩咱脚印,你在后头做记号了吧?”
栾福金大哭:“我不是成心的……是他们逼我的,说要不帮忙就砍我一只手……我爹还在镇上那边贩纸,得靠杨万科撑腰——”
“行了。”杜见山喝止他,扭头对兰子道:“绑了,明儿上鹞子沟时让他走前头。”
兰子一怔:“怕他耍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