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员沉稳的声音像一阵微凉的清风,拂过喧嚣的现场。那份久经历练的威仪和不怒自威的气场,无声地划出了一道界限。原本蠢蠢欲动想要拍照录像的手臂,纷纷讪讪地放下;那些激动议论的私语,也瞬间被压低到几乎听不见的程度。
人群虽然依旧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好奇和窥探欲,但自觉地后退了半步,让出了一圈更宽敞的空间。没有人敢再轻易上前打扰,那无形的“海姆达尔最高权限”的威慑力,比任何言语警告都有效。
被分析员挡在身后的芬妮,感觉那令人窒息的聚焦目光终于被隔开了大半。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还残留着辛辣酱料的灼烧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羞窘。脸颊烫得惊人,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刚才差点把肉串戳到分析员袖口的窘迫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呜……”一声带着浓浓懊恼和羞意的呜咽从她喉咙里滚出来。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分析员宽阔的肩背,金色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她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缩得更小,恨不得整个人都藏进分析员投下的阴影里。
什么“黄金狮子”的骄傲,什么竞技场女王的威风,在“被指挥官目睹自己辣到跳脚还差点当众出丑”这一事实面前,瞬间碎成了渣渣。
尤其是……尤其是刚才那些议论!什么“强吻”、“约会”、“拿下指挥官”……还被当众点破!还有那个什么“星期三”……虽然她早就知道里芙对分析员……但现在被人当面这样议论……芬妮只觉得一股热气首冲头顶,耳朵尖都红得要滴血了。
分析员仿佛能感受到身后少女的羞窘风暴。他没有回头,只是手腕极其自然地微微一动,将那串从芬妮手里接过来的、裹着可怕酱料的“深渊烈焰”肉串,若无其事地递到了自己唇边。稳稳地咬下了一小块。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包括芬妮,都屏住了呼吸。
分析员咀嚼着,喉结滚动了一下。几秒后,他微微扬眉,侧头看向芬妮,语气淡然如点评一份报告:
“风味独特,后劲确实比较猛烈。”他声音清晰,在寂静中格外明显,“下次挑战,建议从‘炼狱余烬’级别开始,更循序渐进。”
他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红晕,但眼神依旧沉静。这巨大的反差几乎击碎了所有人的认知。
敬畏依旧,但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奇和微妙的认同感开始在人群中扩散。
原来指挥官私下是这样的?那场轰动全网的强吻和公开表白,竟然真实鲜活到这种地步?
芬妮彻底懵了。
他……为了她?为了化解她的尴尬?一股汹涌的暖流猛地冲散所有羞窘,填满她的胸腔。那暖流甚至比辣味更灼热。
“分、分析员……”她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依赖,下意识往前蹭了一小步,小手悄悄攥住了他腰侧的衣料。
分析员感受到了那微小的拉扯。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她写满惊讶和滚烫光芒的脸上。
没有责备,他只是将剩下的肉串递还给她,又把那半杯荧光蓝的奶昔塞进她手里。
“拿着。”他声音低沉温和,带着安抚的力量,“还吃么?或者,换个地方?”
人群自觉让开道路,目光复杂却不再敢上前。
芬妮接过奶昔,用力摇头:“不、不用换地方!”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鼻音,但那份倔强的骄傲重新在眼中亮起,“就在这里吃完!又不是见不得人!”
仿佛在证明什么,也仿佛回应他的支持,她鼓起勇气又咬了一口肉串。虽然立刻被辣得“嘶哈”抽气,眼角沁泪,但她努力嚼着,扬起一个笑容——不再是面向粉丝的营业笑容,而是带着孩子气的倔强、满足,以及对身边人独有的小小委屈和依赖。她就这样,顶着半边红晕的脸颊和辣出的泪,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小口小口地继续她的战斗。
分析员看着她,眼底的笑意终于无法抑制,如同暖流破冰,清晰地浮现。他不再说话,只是在她又一次被辣出汗时,极其自然地拿起湿巾,专注而轻柔地为她擦拭。仿佛周围所有的喧嚣、目光和议论,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
芬妮终于咽下最后一口裹着“深渊烈焰”酱料的肉串,鼻尖红得像颗熟透的樱桃,眼眶,但眼神亮得惊人,满是倔强的得意。
她豪迈地灌下最后一口荧光蓝奶昔,冰凉的甜腻勉强镇压了舌尖燎原的辣意。
“结束了!”她宣布,声音还带着点嘶哑的豪迈,随手抹了下嘴角。
分析员看着她像只刚打完胜仗的小狮子,嘴角那丝未散的笑意更深了些。“战绩辉煌。下一项?”
“那个!”芬妮毫不犹豫地指向不远处流光溢彩的旋转茶杯。她需要一个不那么刺激、能喘口气的环节。
分析员颔首。人群早己自觉地保持着距离,目送着指挥官和他身边那位红着脸却神采奕奕的金发少女走向下一个目的地。
坐进天蓝色的茶杯舱里,空间顿时变得私密而安静。芬妮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残留的羞窘和后怕混合着小小的雀跃在心底发酵。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分析员,他正研究着茶杯中央的控制圆盘,侧脸线条在旋转的彩灯下显得柔和了几分。
“分析员…刚才……”芬妮小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谢谢你。”
“职责所在。”分析员的目光从圆盘上移开,落到她脸上,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刚才那个替她挡目光、尝辣肉、递湿巾的人不是他。
但芬妮捕捉到他眼底那片沉静湖面下细微的涟漪。
“不是‘职责’!”她小声反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就是……谢谢你。”
谢谢你没笑我,谢谢你挡在我前面,谢谢你若无其事地吃了那串可怕的肉……
“嗯。”他应了一声,没多说,却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控制圆盘上轻轻一旋——他们乘坐的蓝色茶杯猛地加速旋转起来!
“哇啊——!”芬妮猝不及防,被离心力甩得惊呼出声,下意识紧紧抓住了分析员的手臂。
耳畔是他低沉稳重的嗓音:“抓紧。” 世界在眼前飞速旋转,模糊成斑斓的光带,只有手臂上传来的支撑力清晰而稳固。
混乱中,她似乎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闷笑,带着一丝愉悦的促狭。
茶杯终于慢下来,芬妮晕乎乎地靠着舱壁,脸颊的热度不知是辣的还是转的。
“你故意的!”她控诉,声音却软绵绵的。
“体验项目。”分析员答得一本正经,眼神里却没了那份固有的距离感,反而映着残余的彩光,显得温和而生动。
走下茶杯,芬妮脚步还有点虚浮,分析员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臂让她扶着。
路过一排闪亮的抓娃娃机,芬妮又被吸引了目光,尤其是中间那台,奖品是几只造型蠢萌、穿着小西装的毛绒泰迪熊。
“想要那个!”芬妮指着小熊,语气带着不自觉的撒娇意味。
这种轻松的氛围让她很舒服,刚才的窘迫彻底被抛到了脑后。
分析员看了看那台机器,又看了看芬妮亮晶晶的眼睛,没说话,走到机台前投币。
他操控摇杆的姿态不像在玩玩具,倒像是在指挥精密仪器,眼神专注而锐利。金属爪落下,精准地卡住了一只小熊的领结。
“哇!”芬妮惊喜地捂住嘴。毛绒小熊被顺利抓出,掉进取物口。分析员弯腰取出,递给她。
芬妮抱着小熊,软乎乎的触感让她心满意足,忍不住炫耀似的捏了捏小熊的鼻子。“分析员你运气真好!”她把小熊的功劳归结为运气。
分析员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力学原理和概率计算。” 语气平淡,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这很简单”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细微波动在旁边响起:“分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