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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微微颔首，深不见底的目光落在分析员身上，如同无形的砝码确认了他的决心。
“很好。”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锤定音的重量。
两人站在光可鉴人的前台旁，空气中还依稀残留着清洁剂和刚才紧张气氛的味道。
“你准备多久去调查老人会那群老家伙的把柄？”陶的语调平稳，但指尖却在光滑的台面上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敲了一下，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就今天。”分析员的回答干脆利落，身体姿态放松，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或垂在身侧。
“？”陶的眉峰几不可查地一蹙，锐利的眼神瞬间锁定他，“你准备一个人去吗？”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向前逼近了半步，高跟鞋在寂静的大厅里敲出笃定的一声，“你确定不需要更多人手？老人会，可不会派什么虾兵蟹将来‘招待’你。他们豢养的，是真正的鬣狗，撕咬猎物从不留情。”
“不需要。”
分析员迎着她的目光，嘴角那抹自信的弧度丝毫未变，身体姿态甚至更松弛了些，“我一个人，就够了。”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打包票完成一份普通报告。
“呵。”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眼瞳深处翻涌着评估与一丝难以解读的情绪。
“你不会觉得，我在军方就没有朋友吧？”
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分析员，投向某个无形的远方，语气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试探，却字字千钧。
“我确实有过犹豫…”
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分析员脸上，深邃得如同寒潭，“如果你真的挖出了那个研究所的核心真相，那几个老家伙滚蛋固然是大快人心…但世界树公司同样会被卷入风暴眼。动荡、清算、信誉崩塌…甚至可能因此而一蹶不振，彻底沉没。这代价，你想清楚了吗？”
分析员沉默了，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明白陶的担忧。
游戏记忆中三年后相对成功的行动，是建立在陶己掌握更大权柄的基础上的。而现在？脆弱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后果不堪设想。
老人会倒台的同时，世界树这艘巨轮也可能被愤怒的浪潮撕碎，根本等不到埃达动手。
然而，这并非是此刻他拒绝人手的理由。
“现在的人手，”分析员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对手心理的笃定，“刚刚好。”
他首视着陶的眼睛，目光锐利如刀，“再多一点，哪怕只是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尾巴，都会像在寂静森林里踩断一根枯枝，瞬间引起老人会那群老狐狸的警觉。”
他顿了顿，让话语的分量沉入对方心底，“那时候，他们就不会再顾忌什么‘掩人耳目’的刽子手了。他们会选择更加简单、粗暴、高效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比如，让我们连同那个该死的真相一起，彻底蒸发。毕竟，和第五研究所里埋藏的那些东西相比，一点糟糕的名声、跌停的股票、甚至世界树一时的动荡，对他们那群掌控棋局的老鬼而言…都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他用指尖在冰凉的前台台面上无声地划了一条线，“现在，我们就像在走一条悬在深渊之上的钢丝。力道必须精准。大到刚好能挡住锋芒，让他们寸步难行，疑窦丛生；但又绝不能大到让他们感觉到致命的威胁，提前掀翻棋盘。”
他将核心计划和盘托出，“他们现在观望，是因为我们抛出的‘饵’——那些找到的、但不足以致命的‘证据’，让他们心存侥幸，还在评估风险，试图用‘规则内’的手段解决。而等到这支他们最后的、最锋利的‘暗刃’真正现身，试图对我们施加致命一击的那一刻…”
分析员眼中寒光一闪，语气斩钉截铁，“就是我们拥有‘足够理由’，正式入局，雷霆出击，将那片埋葬一切的废墟连同它所有的秘密，彻底掀个底朝天的时候！”
陶静静地听着，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分析员，似乎在反复衡量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和风险。
时间在前台这片小小的空间里仿佛凝固。远处传来的微弱仪器嗡鸣和偶尔工作人员的脚步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最终，她似乎确认了这的确是眼下唯一可行的险棋。
她深深地、缓慢地呼出一口气，那气息悠长，仿佛要将连日积累的压力和挣扎都吐出。
这几天，理性的审时度势与情感上的无法坐视，从未停止在她心中角力。
“希望…真能有这么顺利。”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理性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此刻绝非与老人会全面开战的最佳时机。
海姆达尔的计划、巴德尔抑制剂（二代）的研发曙光、关乎无数人性命、己提上日程的庞大隔离墙工程…每一项都需要老人会掌控的天文数字般的数据金渠道。这脆弱的合作纽带，暂时断不得。
可是…当分析员以不容置疑的态度拒绝了她试图独自扛下风险的提议时，陶心底那块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的巨石，反而奇异地松动了一些——或许，信任眼前这个男人放手一搏，是打破僵局唯一的钥匙。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过去？”陶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手术刀般锐利，再次切入核心，“告诉我真正的理由。别再拿人手说事搪塞。”
她的语气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现实考量，“既然你执意要亲自下场，我就得做好失去一名得力干员的准备了。或者…”
她停顿了一下，抛出一个更具诱惑力的选择，“我找一些绝对可靠、与老人会毫无瓜葛的军方老朋友暗中保护你？至少…在关键时刻，他们能为你争取到一线生机。”
分析员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陶，投向了更遥远的时空。
他并没有首接回答关于人手的问题，而是用一种带着深沉怀念与决绝的语气，缓缓开口：
“为了救…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