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撞大运了
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徒劳地左右摇摆，发出令人心烦的吱嘎声。陆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收音机里女主播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念着：“...本月全国二手房成交均价环比下跌5.8%，创年内新低，专家预计下行通道或将持续...”
“下行通道...呵。” 陆辰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声音沙哑地像是砂纸摩擦。后视镜里映出一张疲惫不堪的脸，眼袋深重，胡子拉碴，三十岁的年纪，却透着西十岁的暮气。副驾驶座上，一个褪色发白的布艺平安符随着车子的颠簸轻轻晃动——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陆曦用攒了好久的零花钱，在庙会上给他求的，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一个“辰”字。
“曦曦...” 他低喃着这个名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悔恨如同这冰冷的雨水，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每一个毛孔。如果当初...如果当初对她好一点，不那么不耐烦，不总把她当成甩不掉的跟屁虫...如果那天...
刺眼的、不讲道理的远光灯瞬间撕裂了雨幕，如同死神的狞笑，蛮横地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不——！”
巨大的撞击声淹没了他绝望的嘶吼。世界天旋地转，安全带勒进皮肉，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又恐怖。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撕扯、抛掷...意识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在彻底沉沦前，他似乎看到了一道光。光里，陆曦穿着他们高中那套蓝白相间的校服，马尾辫甩啊甩，回过头对他露出那个熟悉又灿烂的笑容，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好像在说：“哥哥...”
* * *
“嗬——！”
陆辰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薄薄的棉质背心。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击的巨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他茫然地瞪大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印着变形金刚图案的蓝色天花板。阳光透过印着小熊维尼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属于老房子的木头和阳光晒过的被子味道。
这不是医院...也不是他那间狭小逼仄的出租屋。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
靠墙是老式的、刷着黄漆的木书桌，桌角被磕掉了一块漆。桌面上散乱地摊着几本小学课本、一个铁皮铅笔盒，还有...一台沾着点灰的、插着黄色卡带的“小霸王其乐无穷”学习机！旁边扔着一个瘪了一半的足球。
轰隆！
记忆的闸门被这无比熟悉的景象猛地撞开。他连滚带爬地扑到书桌前，颤抖着手拿起桌上那个印着卡通老虎的塑料日历。
红色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瞳孔：**1999年10月15日！星期六！**
1999年？10月15日？星期六？
他...他10岁？！
重生？！小说里的情节？！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近乎窒息的狂喜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 真实的痛感！
不是梦！是真的！他回来了！回到了陆曦还在的时候！
“曦曦！曦曦！” 这个名字如同魔咒，带着最深沉的渴望和恐惧从他喉咙里冲出。他甚至来不及穿鞋，赤着脚，像一颗失控的炮弹，猛地冲出房间。
客厅的景象更加熟悉。老式的木框玻璃茶几，上面盖着钩花的白色桌布。一台笨重的、方脑袋的彩色电视机正开着，音量很小，播放着早间新闻。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轻微的碰撞声，还有妈妈熟悉的、带着点地方口音的哼歌声。
然后，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餐桌旁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一个穿着粉色小兔子睡衣的小女孩，正踮着脚尖，努力地想把剥了一半壳的水煮蛋放进桌上的小碗里。鸡蛋有点滑，她的小手笨拙地抓着，粉嘟嘟的脸颊因为用力微微鼓起，头顶两个用红色橡皮筋扎着的羊角辫随着动作一翘一翘。
阳光正好落在她身上，给她毛茸茸的发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陆曦！
活生生的陆曦！只有十岁的陆曦！
刹那间，前世所有的画面在他脑中疯狂闪回：他烦躁地甩开她伸过来的小手，恶声恶气地吼“别跟着我，烦死了！”；她委屈巴巴地站在他教室门口等他放学，被他同学嘲笑“你哥不要你了”；她省下早餐钱给他买的廉价蛋糕，被他嫌弃地扔在一边；最后...最后是医院冰冷的白布下，那张毫无生气的、他再也无法触碰的脸...还有母亲一夜白头的绝望哭嚎...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混合着深入骨髓的悔恨和后怕，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怎么移动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曦曦——！”
他发出一声近乎泣血的嘶喊，像一阵风似的冲过去，在妈妈惊讶的目光和陆曦茫然抬起的眼神中，用尽全力地、几乎要把那小小的身体揉进自己骨头里一般，紧紧、紧紧地抱住了她！
“曦曦...曦曦...曦曦...” 他把脸深深埋进女孩柔软带着奶香的颈窝，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她的睡衣。他语无伦次，只能一遍遍重复着她的名字，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而无法控制地颤抖。
怀里的身体那么小，那么软，带着温热的生命力。他抱得那么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哥哥？” 陆曦完全懵了。她小小的身体被勒得有点不舒服，哥哥滚烫的眼泪滴在她脖子上，痒痒的，又有点吓人。她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小手犹豫着，轻轻拍了拍陆辰剧烈起伏的后背，声音怯生生的，带着点刚睡醒的软糯：“哥哥...你怎么了呀？做噩梦了吗？”
正在煎蛋的妈妈也关了火，一脸担忧地快步走过来，伸手摸了摸陆辰的额头：“辰辰？怎么了这是？发癔症了？烧不烧啊？” 她的手温暖干燥，带着油烟的气息，是陆辰阔别了二十年、只在午夜梦回时才能触摸到的温度。
陆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妈妈年轻了许多的脸庞，又低头看着怀里仰着小脸、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和一丝丝藏不住的担忧与依赖的陆曦。
巨大的庆幸感如同暖流，冲刷着他冰冷了二十年的灵魂。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想平复汹涌的情绪，但声音依旧哽咽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带着血泪的重量：
“没...没事...妈，我没事。” 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擦不干。他再次紧紧搂住陆曦，仿佛拥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下巴抵着她毛茸茸的发顶，用尽此生所有的温柔和坚定，低声呢喃，更像是对自己的誓言：
“曦曦...太好了...你还在...真好...”
“哥哥在这儿，哥哥以后...永远都在。”
他抱着她，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温度和心跳，心中那因前世剧痛而裂开的巨大空洞，仿佛正被这小小的、温暖的身体一点点填满、修补。
而一个无比清晰、如同熔岩般炽热的念头，也在他心中轰然成型，刻骨铭心：
**这一世，倾尽所有，护她周全！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这一世，抓住这滔天洪流般的时代机遇，铸就无人可撼的财富堡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