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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深紫色的花瓣边缘卷曲着，指尖拨开一片沾着水珠的叶子，露出底下嫩黄的花蕊。空气里浮动着清冷的香气，混杂着泥土和修剪下来的枝叶的微涩。
铜铃“叮当”一声，肆意自私的金色闯了不属于她的世界
白萍走了进来，她今天没穿校服，米白色羊绒开衫配浅色长裤，少了几分刻意雕琢的优雅，倒显出几分随性的学生气
她手里拎着一个素雅的纸袋“下午好”
白萍恰到好处的轻快，目光落在随风沾着泥点的围裙和她面前那刚修整好的鸢尾上
“打扰你工作了？”
“没有的事，白小姐”随风视线扫过纸袋一秒，便重新落回手中的花枝上，用剪刀小心地剪掉一片有虫蛀痕迹的叶子
白萍最近来得有点频繁了，希望她真的只是“顺路”吧
白萍无视随风身边的距离感，自然地走近工作台，将纸袋放在台面一角。
“上次慈善晚宴的花，宾客们评价很高。”
她唇角弯起真诚的弧度，“一点小谢意，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希望合你心意。”
她的语气轻松自然，如同朋友间分享一件寻常小事，目光坦然地迎上随风，随风放下剪刀，她没有去碰纸袋，那纸袋里散发着和她一样甜腻的味道
“份内事，白小姐不必费心”
“一点心意而己，算不得费心。”白萍的笑意加深，身体微微前倾，手肘自然地撑在台面边缘，距离拉近却维持在得体的界限
“总觉得你很特别，随风。班里那么多人，好像只有你……按着自己的步调走”她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即使尾音里藏着点若有似无的羡慕
“没有的事”随风越过白萍的肩膀，投向窗外电线上一只正在梳理羽毛的灰斑鸠。
随风的反应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便沉底，白萍有种被无视的微恼，但更多的还是对随风本身的兴趣，越是难以捕捉，越值得探究，她转而看向鸢尾。
“这紫色真少见，有种沉静的美。我记得……母亲好像提过喜欢鸢尾？”她状似随意地提起
“花无贵贱，喜恶由人。”随风终于收回目光，拿起喷壶，细密的水雾洒向旁边同样需要照料的蕨类
“夫人订花时，并未指定品种。”
回答滴水不漏，将席江悦的喜好与她自身彻底切割，也避开了白萍话语里埋下的陷阱，白萍脸上的笑容弧度未变，指尖悬停在花瓣上方几毫米处，细微地顿了一下，她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袖口。
“说得有道理”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重新轻快起来
“对了，这周末园艺社组织去植物园温室写生，姐姐的兴致也很高，闷在店里多无趣，要不要一起来？换个环境，呼吸点新鲜空气。”
随风看着水雾凝结成珠再滚落，她放下喷壶
“不了，周末还要理账”
意料之中，白萍的笑容纹丝未动，她本就没指望随风会随便答应她的请求，要是答应了才让她意外。
“真遗憾。”她惋惜地耸耸肩，目光再次落回那个被冷落的纸袋上
“小礼物收下吧？再不收，倒显得我强人所难了。”她半开玩笑，带着点亲昵的娇嗔，分寸拿捏得刚好，空气里只有水滴落下的轻响。几秒后，随风伸出手，触碰到光滑的纸面。
“谢谢。”虽然依旧是那两个字，却让白萍眼底的光芒闪了闪，她满意地首起身
“客气。那你忙，不打扰了。”她转身，步履轻快地走向门口，阳光在她发间跳跃，留下门铃轻响。
随风没有拆开纸袋，她将它推到工作台的角落，和一堆待处理的养护标签放在一起，47s跳上工作台，凑近纸袋嗅了嗅“闻起来像是巧克力，挺香的，你不吃？”
“你吃了吧”随风盯着47s越来越圆滚的身体，虽然不知道白鼠能不能吃
47s用小爪子拍了拍纸袋“浪费是原罪！今天我就勉为其难帮你解决”
“少吃点”
雨后初晴的操场，草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程鲤刚冲过八百米终点线，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额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嘿！程鲤！最后冲刺够猛啊！”体育委员笑着拍了下她的背。
程鲤首起身，抹了把汗，露出个元气满满的笑：“拼了老命了！”
她目光在解散的人群里扫视，很快捕捉到那个抱着几本厚书、正慢悠悠走向教学楼侧门的熟悉身影
“随风！”程鲤立刻蹦跳着追了上去
随风怀里是几本厚重的硬壳书，烫金的拉丁文在阳光下有些晃眼，黑伞挂在臂弯，伞尖凝聚的水珠正缓慢滴落，在干燥的水泥地上洇开一个小点。
程鲤跑到她面前，气息还没喘匀，脸上是运动后的红晕和纯粹的喜悦
“你去借书啦？好厚！”她好奇地探头，想看清书名
“嗯。”随风应了一声，程鲤汗湿的鬓角和亮得惊人的眼睛，那股蓬勃的热力像个小太阳，难以忽视。
“歇着点，别着凉了”随风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未开封的纸巾，将它递给了程鲤
“啊！谢啦！”程鲤毫不客气地接过，抽出一张胡乱擦着脸上的汗
“你总是这么及时！”她笑嘻嘻地又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巾，伸手去抹随风臂弯里那本最上面图鉴封皮上溅到的几点水渍，不经意中蹭过随风抱着书的手，微凉，带着薄茧的触感。
程鲤心跳莫名漏跳一拍，脸上热度更高了，她飞快地擦掉水渍，收回手，把那包纸巾塞进自己运动裤口袋
“这个归我啦，下次还你新的！”随风似乎没在意那短暂的接触，程鲤擦过的封皮上，那里留下一点水痕，她没说什么，只将书抱得更稳了些。
“对了对了！”
程鲤像是想起什么，眼睛倏地亮了，从背着的帆布挎包里掏出一个保鲜盒，献宝似的打开，“看我做的红豆曲奇！我减了糖，加了杏仁粉，你尝尝！”
她拿起一块，首接递到随风面前， 随风看着近在咫尺的曲奇，又看看程鲤因期待而微微发红的脸，这种情况拒绝程鲤，似乎不太礼貌。她微微偏了下头，避开了首接喂到嘴边的动作，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接过了曲奇。
“谢谢。”她低声说，拿着曲奇，没有立刻吃。
“快尝尝嘛！”程鲤催促着，自己也拿起一块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
“嗯！我觉得这次很成功！”
随风在程鲤灼灼的目光下，小口咬了一下曲奇，红豆的绵软混合着杏仁的颗粒感，她慢慢地咀嚼着
“怎么样？”程鲤凑近了一点
“……还不错”随风咽下，给出了一个肯定。
“太好啦！”程鲤开心地握了下拳
“这盒都给你！”她把整个保鲜盒塞进随风抱着书的怀里
随风看着怀里突然多出的盒子，又看看程鲤灿烂的笑脸，沉默了两秒
“谢谢你的曲奇”
“和我客气什么，那我先去冲澡啦！一身汗味！”程鲤挥挥手，像只欢快的雀鸟跑开了。
随风站在原地，看着程鲤蹦跳着远去的背影，怀里是沉甸甸的书和那盒温热的曲奇。阳光穿过云隙，她平静无波的眼底映不出波澜，随风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盒子，继续走向教学楼。
三楼走廊的窗边，斐齐斜倚着窗台，本来只是想透个气，却刚好看完楼下一幕，那双蓝眼睛里带上了难以捉摸的玩味。
程鲤那毫无保留的亲近，随风那近乎木然的情感……像一出与她无关的默片。
“呵，这个人还真奇怪”意义不明的心情，他自己也懒得分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