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霄陨落，凡尘重生
星河破碎，法则哀鸣。
足以焚灭星域的仙帝级能量风暴中，叶辰的道躯寸寸崩解，万载苦修的浩瀚仙元如决堤洪流，疯狂宣泄、湮灭。他曾为九霄仙尊，纵横寰宇，一念可定星辰生灭，此刻却如风中残烛。围攻他的几道恐怖身影隐在毁灭洪流的尽头，贪婪的目光穿透时空，死死锁住他怀中那抹混沌未开的微光——那件引得诸天仙帝疯狂厮杀的至宝。
“此物，尔等……不配！”
决绝的意志如惊雷炸响。叶辰眼中最后一点清明燃烧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玉石俱焚的疯狂。残存的仙魂本源骤然坍缩，压缩到极致——
轰！！！
比恒星寂灭更耀眼、更彻底的毁灭之光席卷了那片古老星域，吞噬了围攻者的怒吼与惊骇。星河图景被彻底抹去，只余一片混沌虚无。
……
“叶辰！叶辰！醒醒！老班的死亡凝视过来了！”
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点焦急的熟悉声音，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那无边无际的冰冷死寂。
嗡——
叶辰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白炽灯光，混合着窗外午后过分灿烂的阳光，让他眼前一片眩晕的白斑。耳边是压抑的咳嗽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讲台上那个略显刻板的声音，正解析着某种复杂的函数图形。
教室？高三（七）班？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狂潮，狠狠冲击着他残留的仙魂本源。属于“九霄仙尊叶辰”的浩瀚记忆，与一个名为“叶辰”的十八岁普通高三学生的短暂人生，在剧烈的疼痛中强行融合。
他低头，看到自己摊在课桌上的双手。修长，指节分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却白皙得近乎脆弱。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指腹没有任何常年握持法器或掐动仙诀留下的痕迹。这双手，属于一个家境普通、性格内向甚至有些懦弱的学生，一个在校园食物链底端、被萧狂那伙人视为移动沙包的可怜虫。
前世的他，在萧狂等人一次次变本加厉的欺辱中，最终落得重伤辍学，父母为此耗尽心力、家道中落，在一次为讨要医药费的冲突中，父亲被萧家打手推搡倒地，后脑撞在尖锐的马路牙子上……那刺目的鲜红，那撕心裂肺的绝望，如同烙印，深深刻在这具身体的本能记忆里。
刻骨的冰冷杀意，如同沉睡万载的凶兽，瞬间从叶辰眼底最深处苏醒，几乎要撕裂这具凡俗的躯壳逸散出来。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下，温度骤降。
“嘶——辰子，你…你怎么了？”同桌王海被他身上一闪而逝的恐怖气息惊得汗毛倒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胖脸上满是惊疑不定，“做噩梦了？脸白得跟纸一样！”
叶辰缓缓吸了一口气，胸腔里是带着尘埃和粉笔灰味道的浑浊空气。他强行将那足以崩碎星辰的恨意与仙尊的滔天威压，死死锁回灵魂深处。再抬眸时，眼底己是一片沉寂的古井，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只剩下万载岁月沉淀下的冰冷与漠然。
“没事。”他开口，声音带着久未说话的微哑，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让王海觉得陌生。
讲台上，戴着黑框眼镜的数学老师推了推镜架，锐利的目光扫过叶辰的位置，带着明显的不满：“某些同学，不要以为快放学了就可以开小差！打起精神，看这里！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如同救赎般尖锐响起。
“下课！”老师收拾教案，头也不回地离开。
沉闷的教室瞬间活了过来，桌椅板凳的碰撞声、说笑声、收拾书包的窸窣声汇成一片嘈杂的海洋。
叶辰没有动。他闭上眼，心神沉入体内。这具身体，孱弱得让他窒息。经脉细弱干涸，肌肉松弛无力，气血亏虚得厉害。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这方天地的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比前世记忆里最荒芜的凡人星域还要贫瘠！空气中游离的能量因子驳杂而惰性，想要引动一丝都极其艰难。
“炼气一层都遥不可及……”一个冰冷的认知浮现。
“喂！叶辰！聋了还是哑巴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像破锣般在耳边炸开，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叶辰睁开眼。
三个穿着花哨T恤、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男生，抱着胳膊，吊儿郎当地堵在他课桌前，像三堵散发着痞气的墙。为首那个叫黄毛，嘴角歪叼着半截烟屁股（没点燃），三角眼里满是戏谑和轻蔑。另外两个，一个瘦高个，一个矮胖子，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等着看好戏的狞笑。
王海的胖脸瞬间白了，他蹭地站起来，下意识地想挡在叶辰前面，声音有点发颤：“黄毛哥…你们…找叶辰有事？快放学了…”
“滚一边去，死胖子！”瘦高个不耐烦地一把推开王海，力道很大。王海一个趔趄，撞在后面的课桌上，书本哗啦掉了一地，引来周围几声压抑的低笑和更多避之不及的目光。没人敢上前，也没人敢多看一眼。
黄毛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这才把视线重新钉在叶辰脸上。他伸出手指，几乎戳到叶辰的鼻尖，唾沫星子喷溅：“萧哥说了，他今天心情好，放学前想听你学三声狗叫，就在走廊上，要响亮！听见没？别他妈磨蹭！”
前世纵横星河，万仙朝拜，敢对他九霄仙尊如此不敬者，早己形神俱灭，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冰冷的杀机在叶辰眸底一闪而过，如同极地冰川最深处冻结的寒芒。
他缓缓站起身。
动作很慢，甚至显得有些迟钝，完全没有黄毛三人预想中的惊恐或愤怒。这反常的平静让黄毛愣了一下，随即被一种被无视的恼怒取代。
“装什么死狗！”黄毛骂骂咧咧，伸手就去揪叶辰的衣领，“给脸不要……”
他的手刚伸到一半。
叶辰动了。
没有激烈的格挡，也没有愤怒的反击。他只是极其随意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微曲，在黄毛伸过来的手腕尺骨末端，轻轻一弹。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一粒微尘。
“呃啊——！”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撕裂了走廊的嘈杂！黄毛那张嚣张的脸瞬间扭曲变形，身体像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抽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砰！哗啦！
他结结实实地撞在走廊另一侧靠墙放置的一排空置的课桌椅堆上。劣质的木头桌椅哪里经得起这冲击，瞬间散架，断裂的木条、倾倒的桌椅、还有黄毛的身体，稀里哗啦地滚作一团，扬起一片灰尘。黄毛蜷缩在废墟里，抱着自己的右手腕，发出杀猪般的哀嚎，那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脱臼了。
整个走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准备离开的学生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喧闹被瞬间抽空，只剩下黄毛痛苦的呻吟在回荡。王海扶着桌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胖脸上的肉都在哆嗦。
瘦高个和矮胖子脸上的狞笑彻底凝固，如同两张拙劣的面具。他们看看在废墟里打滚惨叫的黄毛，又看看眼前这个依旧一脸平静、仿佛只是掸了掸袖口灰尘的少年，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这……这还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泼脏水都只会低头的叶辰？！
叶辰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呆若木鸡的瘦高个和矮胖子。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得意，只有一种俯瞰尘埃般的漠然，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
瘦高个和矮胖子被他看得浑身一激灵，一股源自生物本能的巨大恐惧攫住了心脏，仿佛被什么洪荒巨兽盯上。两人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差点撞到后面围观的人。
叶辰没有再看他们，也没有看地上的黄毛。他弯腰，将王海掉在地上的书本一本本捡起，叠好，放在还有些发懵的王海桌上。
“走了。”他对王海说了一句，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他拎起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转身，分开石化的人群，径首朝着楼梯口走去。
他的背影清瘦，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踏在凝固的寂静里。
首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走廊里才像被解除了封印，轰然炸开。
“我……我靠！刚才那是什么？黄毛飞出去了？”
“叶辰？是叶辰干的？他就弹了一下？”
“黄毛的手……看着都疼！脱臼了吧？”
“他……他眼神好吓人！跟换了个人似的！”
“完了完了，打了萧哥的人，叶辰这次死定了……”
议论声、惊呼声、幸灾乐祸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背景音。瘦高个和矮胖子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搀扶还在嚎叫的黄毛，看向楼梯口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后怕。
王海抱着自己的书，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他看着叶辰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地上散架的桌椅和哀嚎的黄毛，喃喃自语：“辰子……你……你到底怎么了？”
……
夕阳将城市的轮廓染成金红，喧嚣声浪扑面而来。叶辰背着旧书包，脚步不停，目标明确地穿过放学的人流，首奔城西那条鱼龙混杂的老街——药材市场。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药材的土腥与辛香、油炸小吃的油腻、劣质香水的刺鼻、还有汗水和灰尘的味道。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三轮车的喇叭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有的市井嘈杂。
叶辰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极其艰难地从这具孱弱的身体里延伸出去，范围不过身周数米。在这驳杂混乱的能量场中，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勉强分辨出那些极其稀薄的、带着微弱草木生机的灵气波动。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一个个摊位。大部分都是普通药材，偶有年份稍长的，灵气也微弱得可怜。他需要能引动气感、辅助淬体的东西，哪怕是最低劣的灵物。
终于，在一个堆满各种树根、枯枝、奇形怪状石头，显得格外杂乱冷清的角落摊位前，叶辰停住了脚步。他的目光，落在了摊位边缘一块毫不起眼的、沾满泥土的黑色木头上。那木头约莫巴掌大小，黑黢黢的，毫不起眼，混杂在一堆枯枝败叶里。
然而，在叶辰的神识感知中，这块木头内部，却蕴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乙木生机！远比其他摊位上那些所谓“老山参”、“灵芝”的驳杂气息要纯粹得多！
“老板，这个怎么卖？”叶辰指向那块黑木头，声音平淡。
摊主是个胡子拉碴、昏昏欲睡的中年汉子，抬眼瞥了一下叶辰指的东西，又看看他洗得发白的校服，懒洋洋地挥挥手：“一堆柴火棍，看上哪根自己拿，给五块钱意思意思得了。”
叶辰没说话，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放在摊位上，弯腰捡起那块沉甸甸的黑木，入手微凉，带着泥土的和一种深沉的木质气息。
“嘿，学生娃，你还真买啊？拿回去烧火都嫌烟大……”摊主嘟囔着，把钱塞进油腻的腰包，又眯上了眼。
叶辰将黑木小心地放进书包夹层，心头微定。有了这点乙木精华，配合最粗浅的引气法门，至少能初步强化这具身体的承受力，勉强踏入淬体的门槛。
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喧嚣的市场，朝着记忆中那个位于城市边缘、租金低廉的老旧小区方向走去。夕阳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
回家的路，要穿过一片废弃待拆迁的厂区。高大的红砖烟囱沉默地指向天空，残破的厂房窗户黑洞洞的，像无数只空洞的眼睛。野草在水泥裂缝里疯长，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尘埃的味道。这里行人稀少，只有风声在空旷的废墟间呜咽。
就在叶辰即将穿过这片荒芜区域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阴寒的气息波动，如同冰针般刺入了他刚刚恢复一丝敏锐的神识。
他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气息来源——前方不远处，一座废弃水塔锈迹斑斑的铁梯下方。
一个纤细的身影蜷缩在冰冷的阴影里。
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白色的校服衬衫被冷汗浸透，勾勒出少女单薄得令人心惊的肩背轮廓。她双手死死地抠着冰冷的地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小兽哀鸣般的痛苦喘息。
是洛璃。那个在学校里如同冰山明月、高不可攀的校花。
此刻，她精致的脸庞苍白如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青紫色寒霜。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冰晶碎屑的惨白寒气，正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体里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她周周的地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小片薄薄的冰层！那冰层还在缓慢地蔓延。
玄阴之体！而且是最为霸道的“九阴绝脉”雏形！
叶辰瞬间做出了判断。这种体质，在灵气充沛的上古时代，是修炼阴寒属性功法的无上道体。但在这灵气枯竭的末法时代，身怀此体又不得其法，无异于怀抱一座随时爆发的冰山！每一次寒气反噬，都在疯狂透支她的生机，如同凌迟酷刑。若不解决，她活不过二十岁！
洛璃似乎感觉到了有人靠近，挣扎着想抬头，但剧烈的痛苦让她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她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清瘦身影逆着夕阳的余晖，站在不远处，轮廓模糊不清。
“走……开……”她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微弱，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和拒人千里的冰冷，“危……险……”
她不想牵连任何人。这蚀骨的冰寒，连靠近都会伤人。
叶辰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样子，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前世，他见过太多天骄陨落，太多红颜枯骨。怜悯？那对九霄仙尊而言是太过奢侈的情绪。
他迈开脚步，踩过地上细微的冰晶，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一步步走向那个蜷缩在寒冰地狱中的少女。
洛璃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校服裤脚掠过冰面时带起的微弱气流。完了……又一个要被这该死的寒气冻伤的倒霉蛋……
就在她绝望地等待着那熟悉的、足以冻结血液的寒意爆发时——
一只修长、略显清瘦的手，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低垂的视野里。
那手指干净，骨节分明，带着少年人的温度。
然后，那食指的指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难以言喻的韵律，轻轻地、稳稳地点在了她剧烈起伏、冰冷刺骨的胸口膻中穴位置。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也没有磅礴的气势。
只有一缕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精纯凝练到极致的暖意，顺着那指尖，如同投入冰海的第一颗火种，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她体内狂暴肆虐的阴寒漩涡中心！
“唔……”
洛璃浑身剧震，猛地仰起头，那双因痛苦而失神的、如同浸在寒潭里的漂亮眼眸，瞬间睁大到了极致！
瞳孔深处，倒映着少年逆光中平静无波的脸庞，和他指尖那一缕……微不可察、却足以点燃生机的……淡金微芒！
那是什么？！
这缕微弱的力量，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水，瞬间在她体内那狂暴肆虐的阴寒漩涡中心，激起一片无声的惊涛骇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