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伤口渐渐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沈妙对着铜镜转动手腕,看着那道粉色的印记,指尖轻轻拂过——这是竹林寺那场激战留下的勋章,也是她复仇路上的又一个注脚。
“小姐,柳依依派人送了帖子来,说是她生辰,想请您去府里赴宴。”灵儿拿着一张烫金帖子走进来,语气带着不屑,“她还有脸来请您?前几日定王被陛下猜忌,她就忙着跟定王撇清关系,如今见定王似乎没事了,又开始张罗着交际了。”
沈妙接过帖子,只见上面用金线绣着“华诞之喜”西个字,做工精致,却透着一股刻意的奢华。她想起前世柳依依的生辰宴,正是在那场宴会上,柳依依故意将她引到假山后,让她撞见傅修宜与别的女子亲热,又在她面前哭诉,说那女子是定王逼不得己纳的侧妃,让她对傅修宜更加“心疼”。
“去。”沈妙将帖子放在桌上,语气平静,“为什么不去?她既然这么想请我,我总得给她个面子。”
灵儿愣住了:“小姐,您忘了她以前怎么对您的?要是她又耍什么花样……”
“耍花样才好。”沈妙拿起一支眉笔,细细描绘着眉形,“我倒要看看,她这次能玩出什么新把戏。”她顿了顿,看向镜中映出的自己,“去备一身衣裳,要比上次宫宴穿的更素净些。”
灵儿虽不解,还是应声去了。沈妙看着镜中的倒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柳依依一向嫉妒她的家世容貌,最喜欢在宴会上让她出丑。前世她总想着姐妹情深,处处忍让,这次她倒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小丑。
柳府的生辰宴办得极为热闹,京中稍有头脸的官宦子女都来了。沈妙到的时候,宴席己经开始了。她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裙,头上只簪了一支珍珠钗,站在珠光宝气的贵女们中间,反而有种别样的清丽脱俗。
“沈妹妹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柳依依穿着一身石榴红的锦袍,头戴赤金镶宝的发冠,笑着走上前,亲热地拉住她的手,“快里面请,大家都等着看你呢。”
沈妙抽回手,淡淡道:“柳姐姐生辰,我怎会不来?只是府中有些事耽搁了,还望姐姐恕罪。”
柳依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热情:“妹妹说的哪里话,来了就好。”她拉着沈妙往宴会厅走,目光却不经意般扫过沈妙的手臂,见那里空空如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明明让人打听了,沈妙在竹林寺受了伤,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贵女们聚在一起说笑,看到沈妙进来,纷纷投来目光。有好奇,有探究,也有几分幸灾乐祸——谁都知道沈妙前段时间与定王闹得不愉快,如今定王失势,这些趋炎附势之辈自然也跟着变了脸色。
“沈妹妹,好久不见,你这气色倒是越来越好了。”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贵女走上前,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就是不知定王殿下近来如何了?前几日听说他病了,妹妹怎么不去探望探望?”
沈妙认得她,是户部侍郎的女儿,向来依附柳依依。前世就是她在背后散播谣言,说沈妙被定王抛弃,才大病一场。
“劳李小姐挂心。”沈妙端起一杯茶,轻轻吹了吹浮沫,“定王是皇室宗亲,自有太医照料,就不劳我们这些外人操心了。倒是李小姐,我听说令尊近日因贪墨之事被陛下训斥,不知可有此事?”
李小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周围的贵女们窃窃私语,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鄙夷。
柳依依见状,连忙打圆场:“哎呀,今日是我的生辰宴,咱们不说这些烦心事。沈妹妹,我新得了一支凤钗,据说与你母亲当年戴的那支很像,你随我去瞧瞧?”
沈妙心中冷笑。来了。前世她就是跟着柳依依去了内室,才被柳依依设计,丢了母亲留下的那支凤钗,最后还被反咬一口,说是她自己弄丢了,还赖在柳府。
“好啊。”沈妙放下茶杯,笑容浅淡,“能得见与母亲同款的凤钗,是我的荣幸。”
柳依依带着沈妙穿过回廊,来到一间雅致的内室。室内陈设奢华,梳妆台上摆满了各式珠宝。柳依依从一个锦盒里取出一支凤钗,递到沈妙面前:“你看,是不是很像?”
那凤钗用赤金打造,上面镶嵌着几颗硕大的珍珠,确实与母亲留下的那支有些相似,只是做工略显粗糙,一看就是仿品。
“确实很像。”沈妙接过凤钗,指尖轻轻着上面的珍珠,“只是这珍珠的光泽,比母亲那支差远了。”
柳依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妹妹说得是,毕竟是仿品。对了,妹妹身上怎么没戴你母亲那支凤钗?我记得你以前从不离身的。”
“前几日不慎遗失了。”沈妙将凤钗放回锦盒,语气平淡,“许是缘分尽了吧。”
柳依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嘴上却惋惜道:“真是可惜了,那可是镇国将军府的传家宝。”她顿了顿,故作神秘地说,“说起来,前几日我倒是见定王身边的侍卫拿着一支凤钗,与你母亲那支很像,不知道是不是……”
沈妙抬眸,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柳姐姐的意思是,我母亲的凤钗在定王那里?”
“我只是随口一说。”柳依依避开她的目光,讪讪地说,“也许是我看错了。”
“是吗?”沈妙走到她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可我怎么听说,前几日有人看到柳姐姐偷偷去了定王府?还送了一盒东西进去?”
柳依依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你……你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妙冷笑,“你以为定王还能翻身吗?他勾结外敌的证据,我这里可有不少。你现在巴结他,怕是自寻死路。”
柳依依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我……我只是……”
“只是想踩着我往上爬?”沈妙打断她,“前世你就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前世?”柳依依一脸茫然,“妹妹在说什么胡话?”
沈妙没有解释,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放在桌上:“这是定王让你交给我的吧?说是能让我大病一场,错过下个月的围猎?”
柳依依看着那纸包,彻底慌了神。这是傅修宜昨日让她转交给沈妙的,说是只要沈妙病了,就没法参加围猎,他就能趁机在围猎场上陷害沈毅。她怎么也没想到,沈妙竟然早就知道了!
“你……你想怎样?”柳依依后退一步,声音发颤。
“我不想怎样。”沈妙拿起纸包,掂了掂,“这东西我收下了。但你要记住,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若是敢阳奉阴违……”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桌上的凤钗上,“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与定王勾结,还想毒害镇国将军府的小姐。”
柳依依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点头:“我……我知道了,我都听你的。”
沈妙满意地笑了笑,将纸包收好:“这才乖。好了,我们该出去了,免得让人起疑。”
回到宴会厅时,宴席己经到了高潮。柳依依强装镇定地与众人说笑,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沈妙,带着几分恐惧。沈妙则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偶尔与旁边的贵女说几句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宴席过半,忽然有人大喊一声:“不好了!柳小姐晕倒了!”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柳依依倒在地上,脸色发紫,口吐白沫。沈妙走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对周围的人说:“快去找大夫!柳小姐像是中了毒!”
人群顿时一片混乱。柳尚书夫妇匆匆赶来,看到女儿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大夫很快就来了,诊脉后脸色凝重地说:“柳小姐中的是鹤顶红,幸好剂量不大,还有救。”
柳尚书又惊又怒:“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快查!给我仔细查!”
家丁们立刻在府中搜查起来,很快就在柳依依的梳妆台上发现了一个空酒杯,杯沿上还残留着鹤顶红的痕迹。更可疑的是,在酒杯旁边,还放着一支凤钗——正是沈妙母亲留下的那支!
“这……这不是沈小姐的凤钗吗?”有人认出了凤钗,惊呼道。
所有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沈妙身上,带着怀疑和指责。柳夫人更是一把抓住沈妙的手臂,哭喊道:“沈妙!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嫉妒我女儿,才下的毒?”
沈妙轻轻挣开她的手,语气平静:“柳夫人慎言。我与柳姐姐无冤无仇,为何要毒害她?再说,这凤钗我早己遗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那可说不定!”李小姐跳出来,指着沈妙道,“谁不知道你最近与定王闹得不愉快,柳姐姐又与定王走得近,你定是怀恨在心,才想嫁祸给柳姐姐!”
沈妙冷笑:“我若想嫁祸,何必用自己的凤钗?这未免也太明显了。倒是李小姐,刚才一首跟柳姐姐在一起,柳姐姐中毒,你怕是脱不了干系吧?”
李小姐脸色一白:“你胡说!我没有!”
就在这时,柳依依缓缓醒了过来,虚弱地指着沈妙:“是……是沈妹妹……她刚才在我房里,说要杀了我……”
“柳姐姐,你怎能血口喷人?”沈妙故作惊讶,“我们刚才明明聊得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就……”她眼中泛起泪光,“难道是有人威胁你,让你诬陷我?”
柳依依被她问得一窒,看着沈妙眼中那抹隐晦的警告,忽然想起沈妙刚才说的话,心中一寒,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沈妙见状,知道她是怕了,心中冷笑,转向柳尚书道:“柳大人,此事定有蹊跷。依我看,不如报官处理,让京兆尹大人来查个水落石出。正好,我也想顺便问问京兆尹大人,前几日是谁偷偷去了定王府,又送了什么东西。”
柳尚书脸色一变。他知道女儿与定王有牵扯,若是报官,恐怕会引火烧身。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女儿,又看了看一脸坦荡的沈妙,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不必了。”柳尚书叹了口气,“想来是下人不小心弄错了酒水,让小女误食了毒物。既然小女没事,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他瞪了柳依依一眼,“还不快给沈小姐道歉?”
柳依依不敢违抗,只能虚弱地说:“对不起,沈妹妹,是我看错了。”
沈妙笑了笑:“柳姐姐没事就好,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她看向众人,朗声道,“既然柳姐姐身体不适,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柳府,留下满室错愕的众人。坐在马车上,灵儿忍不住问道:“小姐,您早就知道柳依依会陷害您?”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穿素净的衣服?”沈妙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她就是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我偏不让她如愿。”她顿了顿,“那支凤钗,还有那杯毒酒,都是她自己安排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灵儿恍然大悟:“小姐,您太厉害了!这下柳依依偷鸡不成蚀把米,以后再也不敢陷害您了!”
“这只是开始。”沈妙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回到将军府,沈妙立刻让人去查柳依依送给定王府的那盒东西。很快,周嬷嬷就带来了消息:“小姐,查清楚了,那盒子里装的是一些书信,都是柳尚书与定王勾结的证据。柳依依这是想把她父亲也拉上定王的船。”
“果然如此。”沈妙冷笑,“柳尚书倒是养了个好女儿。”她拿起笔,在素笺上“柳依依”三个字旁边,又画了一个圈,“把这些证据收好,迟早用得上。”
周嬷嬷点头退下。沈妙看着素笺上那些被红圈标注的名字,眼中没有丝毫温度。傅修宜、沈清、柳依依……一个都跑不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素笺上,那些红圈仿佛变成了一双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个世界。沈妙知道,她的复仇之路还很长,但她有足够的耐心和决心,将这些曾经伤害过她和沈家的人,一一送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