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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血沫，在死寂的废弃空间里撞出空洞的回响，随即被无边的黑暗和寒冷吞没。没有回应。只有灰尘簌簌落下的微响，以及自己粗重、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喘息。
十字街……13号……
坐标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意识深处。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后背撕裂的伤口，被“归零”能量擦过的灵魂灼痛，还有失血带来的冰冷眩晕。我蜷缩在冰冷、布满灰尘的巨大管道旁，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怀里的M-1024立方体沉重冰冷，像一块从地狱带出的墓碑，硌着肋骨，也死死压着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念头。
不能停在这里。会冻死。会失血而死。会被恒忆的猎犬找到。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我咬紧牙关，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从冰冷的金属地面撑起身体。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肌肉的撕裂感。汗水混合着血水和灰尘，黏腻地糊在脸上、身上。视线阵阵发黑，模糊不清。
靠着身后冰冷粗粝的管道壁，我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身体。一只手死死抱住M-1024，另一只手颤抖着在沾满污血和灰尘的衣袋里摸索。指尖触到了几个冰冷坚硬的物体——艾略特据点里那个清洁工的门禁卡？还是其他什么零碎？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需要光。
我摸出一个硬物，凭感觉在旁边的金属管壁上狠狠摩擦了几下。没有火花。再试！用力！
“嚓！”
终于，一点微弱的火星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借着这瞬间的光亮，我看到手里握着的，是一块边缘锋利的、不知从哪里刮下来的金属碎片。
继续！用尽力气摩擦！
“嚓！嚓！嚓！”
火星断断续续，终于引燃了口袋里摸出的几缕被油污浸透的破布条！一小簇微弱的、跳动的火苗在我颤抖的手中燃起！橘黄色的光晕撕开一小片黑暗，照亮了眼前布满厚厚灰尘、锈迹斑斑的金属地面，也映出自己沾满血污、狼狈不堪的手。
光！微弱，但真实！
这点光芒给了我一丝力量。我小心翼翼地护着火苗，借着这豆大的光亮，艰难地辨认方向。巨大的拱形空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粗大管道和垂下的线缆，如同巨兽的骨架。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踩上去留下深深的脚印。空气冰冷浑浊，带着浓重的铁锈、机油和岁月尘封的味道。
远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时断时续的幽绿色应急灯光，在黑暗中如同鬼火般闪烁。那是唯一可能指示出口的方向。
我扶着冰冷的管道壁，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挪地朝着那点微弱的绿光前进。每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剧痛和眩晕。怀里的M-1024异常沉重，冰冷的金属棱角硌得生疼。背后的伤口在每一次挪动时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温热的液体不断渗出，浸透了破烂的衣服，留下断续的暗红色痕迹在厚厚的灰尘上。
黑暗无边无际，只有手中那点微弱的火光和远处飘渺的绿光指引。时间仿佛凝固，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脚步拖沓的沙沙声。不知走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火苗越来越微弱，燃料即将耗尽。绝望感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仅存的意志。
就在火苗即将熄灭的瞬间，前方那点幽绿的应急灯光，似乎变亮了一些？而且……隐约能看到灯光旁边，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门的轮廓！
出口？！
求生的欲望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我扔掉即将熄灭的火把，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扇门冲去！脚步踉跄，几乎摔倒，但终于扑到了门前！
沉重的金属门，覆盖着厚厚的锈迹和灰尘，边缘的密封胶条早己老化开裂。门把手早己锈死。门旁边，有一个同样锈迹斑斑的密码键盘和一个生物识别面板，指示灯全部熄灭。
没有电？还是彻底废弃？
我用力推了推门，纹丝不动。绝望再次袭来。难道要困死在这里？
不！十字街13号！不能死在这里！
我疯狂地扫视着门框周围，手指在冰冷的金属和厚厚的灰尘中摸索。突然，指尖在门框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触碰到一个坚硬的、方形的金属凸起！
是一个手动应急开关！被厚厚的灰尘掩盖着！
心脏狂跳！我用尽全身力气，抓住那个凸起，狠狠向下一扳！
“咔哒…嘎吱吱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沉重的金属门内部传来机括松动的声响！门框边缘的灰尘簌簌落下！门，向内松动了一条缝隙！
一股更加冰冷、带着潮湿霉味和城市下水道特有气息的风，猛地从门缝里灌了进来！
我深吸一口气，用肩膀死死顶住冰冷的金属门板，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向外挤去！
“嘎吱——砰！”
沉重的门终于被顶开！我踉跄着冲了出去，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怀里的M-1024也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不远处！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雨丝，狠狠拍在脸上！我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城市夜晚的湿冷和淡淡的汽车尾气味。
抬起头。
眼前是一条狭窄、肮脏的后巷。雨水在坑洼的地面上积成浑浊的水洼，倒映着远处高楼冷漠的霓虹灯光。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和潮湿的霉味。巷子的一头被高高的铁丝网封死，堆满了废弃的家具和垃圾袋。另一头，则通向一条稍宽些的、同样昏暗破败的街道。
这里……是哪里？
我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冰冷的M-1024，紧紧抱在怀里。背后的伤口在冷雨的刺激下剧痛无比。我扶着潮湿冰冷的墙壁，踉跄着走向巷口。
巷口外，街道昏暗。两侧是低矮破败的老旧建筑，墙面斑驳，窗户大多漆黑，或者用木板钉死。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雨幕中投下惨淡的光晕。街道上空无一人，雨水冲刷着路面，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一块被雨水冲刷得发白、歪斜钉在对面墙上的老旧路牌，映入眼帘。
上面的字迹模糊，但依稀可辨：
**“十字街”**
心脏猛地一缩！
十字街！真的是十字街！
我猛地抬头，目光扫视着街道两侧破败的门牌号。雨水模糊了视线，我踉跄着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凑近那些锈迹斑斑的门牌。
……9号……11号……
下一个门洞，更加破败。门牌号几乎被厚厚的锈迹和污垢覆盖，但在昏黄的路灯下，那个数字顽强地显现出来：
**“13”**
13号！
找到了！
这是一栋老旧的、只有三层的红砖小楼。墙面斑驳，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底层的窗户被厚重的木板完全钉死，只留下狭窄的缝隙。一扇对开的老式木门紧闭着，门上的黑漆早己剥落殆尽，露出底下腐朽的木纹，门把手锈蚀得不成样子。
地下室……入口在哪里？
我绕着这栋死寂的小楼。楼侧有一条更狭窄的通道，堆满了建筑垃圾和腐烂的废弃物，散发着刺鼻的恶臭。通道尽头，小楼的后墙根处，紧贴着地面，有一个被沉重生锈的铸铁格栅盖板封住的方形入口！盖板上覆盖着厚厚的污泥和枯叶，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
就是这里！十字街13号地下室入口！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的雨夜中重新燃起。我跌跌撞撞地冲过去，不顾恶臭和泥泞，跪在冰冷的盖板前。盖板异常沉重，边缘的合页锈死，仅凭人力几乎不可能打开。盖板中央，有一个同样锈蚀的挂锁，锁链粗大。
怎么办？
我焦急地摸索着全身。艾略特据点里那个清洁工的门禁卡？它显然打不开这个物理锁。还有……口袋里还有什么？
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坚硬、边缘锋利的金属片——是那块在废弃空间里用来生火的金属碎片！
撬锁！
我没有任何技巧，只有一股疯狂的执念。将碎片狠狠插进锁孔和锁梁的缝隙里，用尽全身力气撬动！手臂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背后的伤口崩裂，鲜血混合着雨水流下。锁链发出刺耳的呻吟，锈屑簌簌落下！
“嘎吱…嘎吱…”
不知道撬了多久，虎口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割破，鲜血首流。就在我几乎要绝望放弃时——
“咔哒！”
一声微弱的、却如同天籁般的脆响！锁梁松动了！
我扔掉碎片，双手抓住冰冷湿滑的铸铁格栅盖板边缘，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猛地向上一掀！
“嘎啦啦——砰！”
沉重的盖板被掀开，砸在旁边的泥水里，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
一个黑洞洞的、散发着浓烈霉味和尘土气息的方形入口，暴露在冰冷的雨夜中。一道狭窄、陡峭、布满灰尘的混凝土阶梯，向下延伸进深不见底的黑暗。
十字街13号地下室。
母亲的遗言指向的终点。
钥匙……就在这里吗？
我站在洞口，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颈，身体因为寒冷和失血而剧烈颤抖。下方是无尽的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喉咙，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怀里的M-1024冰冷沉重，像一个无声的催促。
没有退路。
我深吸了一口混杂着雨腥和地下室霉味的冰冷空气，抱紧M-1024，一脚踏上了向下延伸的、冰冷的混凝土阶梯。
黑暗，瞬间吞噬了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