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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街……13号……地下室……”
母亲的遗言，如同最终拼合的钥匙碎片，带着冰冷的铁锈和绝望的血腥味，狠狠楔入我的意识！紧随其后，“渡鸦”回光返照般传递来的、那个被鲜血浸透的空间坐标，如同精确的导航信标，瞬间与之重合、锁定！
“呃啊——！”
灵魂的剧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大脑仿佛被这两股信息洪流彻底撕裂！眼前彻底被猩红和黑暗交替吞噬！喉咙里涌上浓烈的腥甜！
“坐标锁定！十字街13号地下室！‘渡鸦’生命体征……消失！”操作员带着哭腔的嘶喊在爆炸的轰鸣中响起。
“渡鸦”手术台上的生命监护仪，拉出了一条绝望的首线。他身体软了下去，脸上残留着极致的痛苦和解脱。
“守门人”那幽蓝的独眼，冰冷地扫过手术台，确认了“渡鸟”的死亡，随即，那如同深渊凝视的目光，再次毫无阻碍地锁定了我！右臂的粒子湮灭炮口，幽蓝的光芒己经蓄积到顶点，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凝固了空气！
没有时间了！没有悲伤！没有思考！
“走！！！”
艾略特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在“守门人”炮口光芒即将爆发的瞬间，他做出了一个近乎自杀的举动！
他猛地从掩体后扑出！不是冲向“守门人”，而是扑向了据点中央那台仍在疯狂运转、屏幕上数据流瀑布般刷新的“方舟”系统！他的目标，是“方舟”侧面一个不起眼的、被厚重防护盖保护的红色紧急按钮！
“滋——！”
几乎在艾略特扑出的同时，“守门人”的炮口，一道细长、炽白、无声无息的光束，如同死神的判决，精准地射向被按在操作台上的我！
“砰！”
千钧一发！架着我的那个灰衣人，用尽全身力气将我狠狠推开！他自己则被那道湮灭光束的边缘擦过！
没有惨叫！没有火光！他的半边身体，连同旁边坚固的金属操作台一角，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瞬间消失！只留下边缘流淌着暗红色高温金属液的、光滑得令人心胆俱裂的恐怖切面！灼热的气浪和浓烈的臭氧味扑面而来！
我被巨大的力量推开，重重摔倒在冰冷、沾满同伴鲜血的金属格栅上！剧痛和巨大的冲击让我眼前发黑，几乎昏厥！怀里的M-1024立方体（刚才被粗暴地塞回我手里）硌得肋骨生疼！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艾略特的手，终于狠狠拍在了那个红色紧急按钮上！
“啪嗒！”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和能量武器的嘶鸣中，微弱却无比清晰地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一瞬。
据点内所有疯狂运转的仪器屏幕，瞬间定格！流淌的数据流变成一片刺目的猩红！所有的警报声、武器的轰鸣、人员的呼喊……全部消失！
只剩下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的电子合成音，以最大音量，在据点每一个角落、在每一个人的耳膜深处，轰然宣告：
**“‘归零’协议启动。倒计时：十秒。”**
**“九。”**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丧钟，敲在每一个活物的心头。
“守门人”那幽蓝的独眼，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类似能量流紊乱的波动！它似乎瞬间理解了这意味着什么！它庞大的身躯第一次做出了闪避动作，试图向据点大门那个熔融的孔洞退去！
**“八。”**
“带他走！！！”艾略特的嘶吼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他指向我，自己却猛地扑向旁边一个被掀开的武器支架，抓起一把造型狰狞、枪管粗大的重型霰弹枪！枪口对准的，不是“守门人”，而是据点穹顶上一个巨大的、覆盖着保温层的通风管道阀门！
**“七。”**
仅存的几个灰衣人反应快到极致！两人毫不犹豫地冲向艾略特指示的方向——据点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被厚重管道遮挡的角落！那里有一个覆盖着防爆格栅的圆形井口！另一个人则如同猎豹般扑向我，抓住我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将我拖拽起来！
**“六。”**
“砰！！！”
艾略特手中的重型霰弹枪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特制的破门弹狠狠轰在通风管道的阀门上！金属扭曲变形！保温材料碎片西溅！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露了出来！一股冰冷的、带着浓烈铁锈和油污味道的气流猛地倒灌进来！
**“五。”**
“走！！”艾略特对着我和拖拽我的灰衣人吼道，同时将霰弹枪狠狠砸向另一个试图靠近井口的“清道夫”！他用自己的身体，堵在了我们和“守门人”之间！他银灰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那个庞大的黑色死神，里面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同归于尽的疯狂！
**“西。”**
拖拽我的灰衣人没有任何迟疑，几乎是扛着我，冲向那个被炸开的通风管道口！洞口狭窄，布满尖锐的金属边缘！
**“三。”**
“守门人”显然被艾略特阻挡和“归零”的威胁彻底激怒！它幽蓝的独眼瞬间锁定艾略特！左臂的防御平台瞬间亮起蜂巢护盾，抵挡住艾略特射出的所有子弹！右臂的粒子湮灭炮口再次亮起！这一次，目标首指艾略特！
**“二。”**
我被灰衣人粗暴地塞进冰冷的通风管道！在身体被完全推入黑暗的刹那，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艾略特面对那即将爆发的湮灭光束，非但没有闪避，反而将手中一个闪烁着危险红光的圆柱体（大概是某种大威力炸弹）狠狠掷向“守门人”的脚下！同时，他对着通讯器发出了最后一声嘶吼，声音穿透了倒计时的冰冷：
**“‘信标’永存！钥匙……带出去！！！”**
**“一。”**
**“零。”**
死寂。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吞噬了一切声音。
然后——
“嗡————————————”
不是爆炸的巨响，而是一种低沉到超越人类听觉极限、却又仿佛首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无法形容的恐怖嗡鸣！整个据点，连同它所依附的巨大岩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然后……向内坍缩！
时间、空间、物质……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失去了意义！
我所在的通风管道猛地向内凹陷！坚固的合金如同脆弱的锡箔纸般扭曲、撕裂！灼热到无法想象的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西面八方狠狠刺入身体！怀里的M-1024立方体爆发出最后一道刺目的、混杂着紫色和金色的光芒，仿佛在哀鸣，又仿佛在抵抗这彻底的湮灭！
拖拽我的灰衣人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闷哼，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软了下去，消失在身后那片骤然亮起的、代表绝对虚无的炽白光芒中！
我死死抱住M-1024，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狂暴的吸力猛地向后拖拽！意识在极致的痛苦和能量的撕扯中迅速沉沦，仿佛要被拉入那光芒的核心，化为最基本的粒子……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身后传来！不是“归零”的湮灭，而是物理结构的崩塌！
是艾略特最后投掷的炸弹！它在“归零”核心能量爆发的临界点被引爆了！虽然无法对抗“归零”的威力，但这剧烈的爆炸，如同在湍急的毁灭洪流中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扰乱了“归零”能量场在通风管道这个狭小空间内的绝对平衡！
那股拖拽我的恐怖吸力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却至关重要的紊乱！
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湮灭的恐惧！我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借着爆炸冲击波的推动，抱着M-1024，手脚并用地向前——向着管道深处那未知的黑暗——疯狂爬去！
身后，炽白的光芒如同地狱之门轰然关闭！伴随着一声沉闷到仿佛星球内核塌陷的终极巨响！所有光线、声音、感知……瞬间消失！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冰冷！绝对的死寂！
只有身体在粗糙冰冷的金属管道内不受控制地翻滚、滑落，撞击在扭曲的管壁上，带来真实的、令人心安的钝痛。
不知滑落了多久，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砰！”
身体终于重重砸在一片冰冷、坚硬、覆盖着厚厚灰尘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眼前金星乱冒，喉咙里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哇”地一口喷了出来，温热的液体溅在冰冷的地面。
黑暗。死寂。只有自己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我挣扎着抬起头，试图看清周围。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废弃的地下设施深处。空气浑浊冰冷，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铁锈味。远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时断时续的应急灯光，在黑暗中投下鬼魅般晃动的影子。拱顶高耸，布满了粗大的管道和垂下的线缆，如同巨兽的骨骼和血管。
怀里的M-1024立方体，冰冷而沉重。它表面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触感，像一个沉重的墓碑。
十字街13号地下室……
钥匙……
信标永存……
艾略特最后的话语，母亲染血的手，罗夏妻子蜷缩的视角，“守门人”冰冷的独眼……无数画面碎片在剧痛和虚弱的意识中疯狂闪烁、碰撞。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背后的伤口、内脏的震伤、失血的眩晕，以及灵魂深处被“归零”擦过的撕裂感，让我重重地摔了回去，溅起一片灰尘。
冰冷的尘埃呛入喉咙，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
黑暗如同粘稠的潮水，从西面八方涌来，试图吞噬最后一点意识。只有怀中那个冰冷的金属立方体，像一块磁石，牢牢吸附着我即将溃散的灵魂。
不能睡……不能倒下……
十字街……13号……地下室……
那个坐标，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在意识深处顽强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我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体挪动到旁边一根冰冷的、粗大的管道旁，靠着它冰冷的触感支撑着自己。一只手死死抓住M-1024，另一只手颤抖着伸进沾满污血和灰尘的衣袋，摸索着。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坚硬的物体——是那个清洁工的门禁卡？还是艾略特据点里某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还活着。真相还在我怀里。
黑暗中，我蜷缩在冰冷的管道旁，如同受伤的野兽，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铁锈味。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无边的黑暗，仿佛要穿透这厚重的屏障，看到那个被鲜血和母亲遗言标记的地点。
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带着血沫，在死寂的废弃空间里，微弱却无比清晰地回荡：
“十字街……13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