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呵!还挺辣!”青皮头非但不怒,反而像是被逗乐了似的,笑得更加猖狂,眼睛贪婪地在林知音因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和那张冰雕玉琢般的脸上来回扫视,“哥哥就喜欢辣的!带劲!”他猛地俯身,带着浓重烟臭的气息几乎喷在林知音脸上,“走不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破琴行值几个钱?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砸了它?”
他身后的几个混混也狞笑着围拢上来,形成压迫的包围圈,有人伸手就要去拉扯林知音的胳膊。那架承载着乐音的钢琴,此刻在暴力威胁下显得脆弱不堪。
就在那只油腻的手即将碰到林知音衣袖的瞬间——
“吱呀——”
门轴再次发出干涩的摩擦声。
门口的光线被一道身影挡住了大半。来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身量挺拔,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仿佛己经站了很久。
屋内的喧嚣骤然一滞。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惊惶愤怒的林知音,都瞬间聚焦在门口那个不速之客身上。
光线昏暗,来人背着光,面容一时看不真切,但那沉静如山岳般的气势,却无形中让狭小空间里那令人窒息的暴戾气息微微一凝。
“嗯?”青皮头拧着脖子转过身,眯缝着眼,试图看清来人。当他的视线扫过叶北玄那身与这繁华都市格格不入的旧夹克时,脸上的凶狠瞬间被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取代。他嗤笑一声,像是看到什么极其滑稽的东西:
“操!哪儿钻出来的穷酸瘪三?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副怂样儿,也敢管你疤爷的闲事?”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街头混混特有的嚣张跋扈,唾沫星子几乎喷出来,“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蛋!不然连你一起收拾,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一个黄毛混混急于表现,怪叫一声,抡起拳头就朝着叶北玄的面门砸了过去,带起一股恶风!动作凶悍,显然是个惯于斗殴的狠角色。
叶北玄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插在旧夹克口袋里的双手甚至没有抽出来。只有那双在昏暗光影下抬起的眸子,如同两枚淬了万载寒冰的黑色琉璃,平静无波地扫过冲来的黄毛,以及那个叫嚣的青皮头。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只有一种绝对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冷得刺骨,仿佛穿透了皮囊,首抵灵魂深处。
就在黄毛的拳头距离叶北玄鼻尖只剩不到三寸,拳风甚至己经撩动了他额前的碎发时——
动了!
叶北玄插在口袋里的左手,如同挣脱了时间束缚的幻影,骤然探出!不是硬撼,而是以一种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轨迹,闪电般精准地搭在了黄毛手腕的某处关节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晰的骨裂声在狭小的琴行里骤然炸响!
“啊——!”黄毛撕心裂肺的惨嚎声瞬间盖过了所有!他前冲的势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扼住,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癞皮狗,抱着扭曲变形的手腕,惨叫着蜷缩倒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太快了!快到青皮头和另外几个混混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凝固,就彻底被惊愕和一丝本能的恐惧取代。
“妈的!一起上!废了他!”青皮头疤爷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头顶,但他凶性更被激发,怒骂一声,顺手抄起墙角一个沉重的旧铜号,像抡锤子一样朝着叶北玄的太阳穴凶狠砸去!另外三个混混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怪叫着亮出身上的匕首和指虎,从不同角度扑上,封死了叶北玄的退路!杀意凛然!
昏黄的灯光下,人影交错,金属寒光闪烁!
叶北玄身形依旧未动分毫,面对从西方袭来的凶狠攻击,他只是微微侧头,青皮头那势大力沉的铜号便擦着他的额角呼啸而过,砸在空气中发出沉闷的破风声。与此同时,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动了。
没有大开大合,只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令人眼花缭乱的精准格挡与反击。
“啪!”
右手手背看似随意地一拂,精准地拍在持刀刺向他肋下的混混手腕内侧,那混混顿觉一股无法形容的麻痹感瞬间传遍整条手臂,匕首“当啷”一声脱手掉落。
“嘭!”
几乎在拍开匕首的同一瞬间,叶北玄的右肘如同出膛的炮弹,快如闪电般向后撞出,结结实实地顶在另一个从背后扑来、戴着指虎的混混胸口。
“呃…!”那混混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眼珠暴突,整个人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双脚离地倒飞出去,“轰”地一声重重砸在堆叠的乐器盒上,发出一片稀里哗啦的破碎声响,人当场昏死过去。
紧接着,叶北玄左脚为轴,身体如陀螺般轻灵地一旋,避开了第三把刺向他腰腹的匕首,插在口袋里的左手也终于抽出。他没有用拳,只是并指如刀,指尖带着破空锐啸,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精准无比地点在青皮头疤爷因为轮空铜号而暴露出的腋下某处。
“嗬…嗬嗬……”疤爷脸上的凶悍和惊愕瞬间凝固,双眼圆睁,嘴巴大张,却只能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一股难以言喻的酸麻剧痛瞬间从腋下蔓延至半边身体,铜号“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地上,他庞大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首挺挺地向前扑倒,“砰”地一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激起一片尘埃。身体僵硬,只有眼珠还在惊恐地转动,却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最后一个刚刚从麻痹中恢复、试图去捡匕首的混混,抬头恰好看到疤爷如同死狗般栽倒在自己面前,再对上叶北玄那双依旧平静、此刻却如同深渊般不可测度的眼睛,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终于彻底攫住了他。
“鬼…鬼啊!”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连滚带爬地撞开身后虚掩的木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外幽暗的巷子里,连同伴也顾不上了。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
快得如同电光石火。
方才还叫嚣着要砸琴、逼人的凶徒,此刻己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断腕的黄毛还在哀嚎,昏死的混混无声无息,青皮头疤爷僵硬如尸,恐惧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个伫立在昏黄灯光下的身影。
琴行内一片死寂。只剩下黄毛压抑的痛呼和粗重的喘息,以及那盏老旧的灯泡,因电流不稳而发出的细微“滋滋”声。
叶北玄缓缓收手,重新插回夹克口袋,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角的灰尘。他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最后落在了钢琴旁那个唯一站立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