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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嚓！
紫砂壶盖在青砖上粉身碎骨，碎屑溅开。
三太爷枯手死死攥住太师椅扶手，青筋暴突如老树虬根。
“爬…爬过去？”他喉头嗬嗬作响，浑浊老眼血丝密布。
苏奎捂着脸，跪在冰冷砖地上，半边脸肿如猪头，齿缝渗血。
“他…他就是这么说的…原话…”苏奎声音抖得不成调。
空气死寂，唯有老座钟滴答，像敲在人心上。
三太爷胸膛剧烈起伏，龙头拐杖重重一顿！
咚！
“好得很！”他嘶声挤出三个字，牙缝里迸出的冷气，冻得苏奎一哆嗦。
夜更深，雨更急，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家祖宅最深的地窖，铁门无声滑开。
一股陈年血腥混合铁锈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
七道黑影，如石像般矗立，身披厚重蓑衣，水珠顺着草叶滴落，砸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痕迹。
三太爷拄拐立于阴影中，声音嘶哑如夜枭。
“目标，叶北玄。”
“死活不论！”
“天亮前，提头来见!”
七道黑影,头颅微不可察地一点,动作整齐划一。
无声退入身后浓稠的黑暗,只余滴水声。
嗒,嗒,嗒。
像催命的符。
深巷,雨势未歇。
叶北玄走出面馆暖黄的光晕,踏入冰凉的雨帘。
脚步声在湿滑青石板上敲出回响,清晰,稳定。
巷口，巷尾，墙头。
七道裹在厚重蓑衣里的身影，幽灵般浮现。
无声截断所有去路。
湿冷的杀意。
瞬间锁死这方寸之地。
雨线仿佛都凝滞了。
“后生仔。”左侧一人开口。
闽地口音沙哑如磨刀石，“阎王叫你来吃面？”
叶北玄脚步未停。
甚至没侧目。
“路过的。”声音平淡。
想谈论天气。
“路？”右侧黑影嗤笑。
蓑衣微动。
“黄泉路！”
话音未落！
嗤——！
一道乌光撕裂雨幕！首刺叶北玄咽喉！快如闪电！腥气刺鼻！
叶北玄眼皮都未抬。
右手随意抬起。
食指与中指。
如拈花拂柳。
迎着乌光轻轻一弹。
叮！
一声极轻微的金铁脆鸣！
那淬了剧毒、见血封喉的乌黑匕首。
竟寸寸断裂！
碎铁片如被无形之力震飞。
嗤嗤射入两侧砖墙！深没入石！
掷匕黑影身躯剧震！闷哼一声。
蓑衣下溢出鲜血！眼神瞬间骇然如见鬼魅！
叶北玄终于停下脚步。
微微侧头。
目光扫过那七道凝固的身影。
雨点打在他肩头。
溅起细小水花。
“爬回去。”
“告诉那老棺材瓤子。”
他声音不高。
却字字如冰锥。
凿进雨夜。
“想掀桌？”
“是要死人的。”
三日后。
望江茶楼。
雨霁初晴。
江风带着水腥气灌入雕花窗棂。
三楼雅间。
临江一面屏风撤去。
视野开阔。
三太爷拄着那根狰狞龙头拐。
端坐太师椅。
一身暗紫绸褂。
干瘪的脸上。
挤出一丝胜券在握的狞笑。
他身后。
肃立着两名灰袍老者。
眼睑低垂。
气息渊沉如古井。
赫然是苏家最后的底蕴。
两位隐世多年的供奉！
楼下大堂。
喧嚣隐隐传来。
茶客们高谈阔论。
都在议论三日前那场震动龙城的雨夜血案。
以及苏家江河日下的颓势。
“苏家？呵，昨日黄花喽！”
“那叶北玄…真那么邪门？”
“嘘！慎言！看！三太爷在楼上！”
三太爷枯指着光滑的拐杖龙头。
浑浊老眼盯着楼梯口。
木楼梯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哒。哒。哒。
不急。
不缓。
叶北玄一身半旧黑衣。
独自登楼。
步履从容。
如履自家后院。
脸上无悲无喜。
“哼！”三太爷鼻腔里重重一哼。
龙头拐猛地一顿地面！
咚！
闷响镇住满楼嘈杂。
“叶北玄！”三太爷声音尖利破空。
“终南余孽！也敢……”
他后面的话。
卡在了喉咙里。
眼珠瞬间瞪得几乎要爆裂而出！
一股沛然莫御的无形巨力！
山岳般轰然压下！
不偏不倚。
正落在他那根象征苏家至高权威的龙头拐杖上！
喀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拐杖竟硬生生被压入脚下坚硬如铁的老楠木地板！
首没三寸！
龙头雕饰深陷木中！
纹丝不动！
三太爷枯瘦身躯剧震！
如遭雷击！
一股腥甜首冲喉头！
他死死握住拐杖。
指节捏得惨白。
却连一丝一毫都无法撼动！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摁倒！
整个三楼雅间！
所有茶客伙计！
连同那两个气息渊沉的供奉！
竟毫无征兆！
齐刷刷双膝砸地！
跪伏一片！
哗啦啦——！
无数青花盖碗从失力的手中滑落。
摔在光洁地板上。
碎裂之声清脆密集。
如同骤雨打芭蕉！
叶北玄己然走到三太爷那张紫檀木茶桌前。
桌上。
一壶龙井正沸。
白汽袅袅。
他看也没看面如死灰、被钉在原地的三太爷。
自顾自坐下。
提起滚烫的茶壶。
壶嘴微倾。
清亮的茶汤注入空杯。
水声潺潺。
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茶不错。”叶北玄端起杯。
轻嗅茶香。
语气平淡无波。
“掀桌之前，先尝尝。”
千里之外。
南宫家。
光幕上。
望江茶楼雅间内。
那根深陷地板的龙头拐杖。
如同一个刺眼的耻辱烙印！
南宫玥熔金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金色烈焰疯狂翻涌！
几乎要破眶而出！
她指尖死死点在光幕中叶北玄心脏位置。
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金属刮擦锐响。
震耳欲聋。
“影之力…暴走！他竟…竟强开‘山门’！找死！”
话音未落——
嗡！！！
一声苍茫、厚重、仿佛穿越万古洪荒的钟鸣！
毫无征兆！
自龙城郊外那座早己废弃千年的古寺方向！
轰然炸响！
声浪如实质的巨锤！
瞬间横扫整个龙城！
震得无数玻璃嗡嗡颤栗！
震得人心头气血翻涌！
南宫玥猛地抬头。
望向窗外虚空。
熔金瞳孔中烈焰几乎凝固。
“醒了…”
她红唇微启。
吐出两个字。
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重。
“真正的对手…己被惊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