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马蹄声踏碎晨雾、惊起暮色。当熟悉的城门轮廓终于在视野里浮现,玄女的手掌都沁出薄汗。
她俯身轻蹭马鬃,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终于到家了!"衣角充满了欢快,在晨风中划出温柔的弧度。
秋阳给苏宅的青瓦镀上金边时,玄女在斑驳的朱漆门前停下脚步。仰头望着"苏氏宅邸"的匾额,指腹轻轻着匾额边缘的裂痕——三年前陈伯父亲手挂上它的场景,仿佛还在昨天。月白长衫被风掀起衣角,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在匾额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吱呀——"门轴转动声惊飞檐下麻雀,阿福抱着笤帚僵在原地,阿贵端着水盆的手悬在半空忘了放下。兄弟俩对视一眼,水盆"哐当"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裤脚。
阿福的粗布衣襟还沾着没擦净的灰尘,阿贵发髻上的草屑都顾不上拍掉,两人跌跌撞撞扑过来,差点把玄女撞个趔趄。
"公子!真的是您!"阿福声音都喊劈了,宽大的手掌紧紧攥着玄女的衣袖,像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这三年我们天天守在宅子里,连灶台都没让它冷过火!"阿贵笑得露出缺了颗牙的豁口,一边抹着眼角,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接玄女的行囊:"快进屋!西厢房的被褥昨天才晒过,还带着太阳味儿呢!"
玄女看着阿福新添的胡茬,阿贵愈发宽厚的背,心里又酸又暖,曾经两个机灵活泼的少年,如今眉眼间都添了稳重。
穿过垂花门时,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阿福阿贵一左一右拽着他往里走,连他衣摆被门槛勾住都没察觉。看着兄弟俩因激动涨红的脸,玄女突然觉得眼眶发烫——原来再久的分别,也抵不过重逢时这份热腾腾的牵挂。
月白长衫上的尘土刚拍干净,玄女己将刻着云纹的锦盒装进行囊,两坛桂花酿特意裹了软绸,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她对着铜镜理了理束发的玉冠,镜中人眉眼含笑,眼底似有星子流转,那是突破境界后独有的神采,透着历经沉淀的温润与锐意。月白长衫衬得身姿愈发挺拔,晨光斜斜照在肩头,将衣角的云纹绣线染得发亮,整个人恰似从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
陈府朱门的铜钉在阳光下泛着暖光。玄女刚抬手准备叩门,厚重的门板突然从内推开,老管家佝偻的身影僵在门槛处,浑浊的眼睛瞬间泛起泪花:"是苏大夫!真的是您!"他手里的铜环当啷落地,转身就往内院跑,宽大的灰布长衫被风鼓起,活像只着急的老母鸡:"老爷!少爷!苏大夫回来了——!"
玄女望着管家摇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怀里的桂花酿轻轻晃动,酒香混着陈府熟悉的檀香漫开。三年了,门廊下的紫藤又爬满了新藤,青石板上的苔痕还是老样子,连门槛上老旧的缺口,都像在等着他归来。
晨风掠过发梢,束发的玉冠微微晃动,映得眉眼间添了几分沉稳英气,月白长衫下的身影愈发挺拔。三年未见,也不知陈伯父的白发是否又多了些?陈景轩那小子,还是不是总爱耍贫嘴?
想着想着,玄女不自觉加快脚步,绣着银丝云纹的衣摆被风掀起,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脆声响。石板路上,少年的影子越拉越长,带着满心的期待与雀跃,朝着熟悉的朱门奔去——待陈伯父见她如今褪去稚气、长成这般模样,定会欣慰地笑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