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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时，冷宫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太监端着个破木盘，踢踢踏踏地走了进来。
“喂，吃的。”他把木盘往地上一墩，发出刺耳的声响，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木盘里是一碗黑乎乎的米粥，上面飘着几点不明菜叶，旁边还有个干硬的窝头，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沈清瓷昨晚几乎没合眼，一首在琢磨这突如其来的读心术。她强撑着坐起身，目光落在小太监身上。
几乎是同时，那小太监的心声就钻进了她的耳朵：
【冯总管说了，能饿不死就行，这粥里掺了一半的糠，嘿嘿，省下来的米又能换两个铜板……这废后看着还有几分姿色，可惜了，进了这儿，迟早是个死……】
又是冯总管？沈清瓷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听这心声，应该是宫里管事儿的大太监，老太监口中克扣用度的主使。
“放下吧。”沈清瓷声音沙哑，故意示弱，“有……有水吗？”
小太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喝什么水？冷宫里哪来的热水给你这废人喝！渴了自己去院子里那口井打去！”
【要水？喝西北风去吧！要不是冯总管让盯着点，谁耐烦来这鬼地方……赶紧走，等会儿还要去给柳贵妃宫里送东西，去晚了要挨鞭子的……】
柳贵妃？沈清瓷捕捉到关键词，不动声色地问：“柳贵妃……近来安好？”
小太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贵妃娘娘好得很！怀着龙裔，陛下宠着呢，哪像你……”他话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妥，啐了一口，“不该问的别问！”
【何止是好，昨儿个陛下还赏了东珠呢！不过听说那胎不太稳，天天喝安胎药……也是，年纪轻轻的，手段倒是厉害，把皇后都拉下来了……】
胎不稳？沈清瓷心中冷笑。恐怕不是不稳，是根本就没怀好吧。
小太监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踢翻了门口一个破陶罐，像是在发泄什么。
沈清瓷等他走远，才慢慢挪到木盘边。那碗粥散发着一股馊味，她实在下不去口。倒是那个窝头，虽然干硬，至少能填饱肚子。
她拿起窝头，小口小口地啃着，喉咙干得发疼。院子里的井……她记得记忆里那口井在院子角落，早就快干涸了，水又浑又涩，喝了怕是要生病。
不行，得想办法弄到干净的水和食物。
正想着，院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低低的啜泣声。
沈清瓷警觉地竖起耳朵，很快，一道怯懦的女声在脑海中响起：
【娘娘……对不起……奴婢没用，没能给您带点好东西来……那冯公公看得紧，奴婢好不容易藏了个馒头，还被搜走了……】
是个宫女？而且是来看她的？
沈清瓷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粗布宫女服的小姑娘，抱着一个破布包，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眼圈红红的，正是原主以前在凤仪宫的贴身宫女，秋月。
原主被废后，身边的人树倒猢狲散，只有这个小宫女还念着旧情，偷偷跑来看过几次，每次都被太监们打骂。
“秋月？”沈清瓷有些意外。
秋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首流：“娘娘！您受苦了！”
【娘娘瘦了好多……脸色好差……身上还有伤……都怪奴婢，保护不了娘娘……柳贵妃太坏了，还有那个冯总管，收了柳家的好处，故意苛待娘娘……】
沈清瓷心中微动。这小宫女倒是忠心。
“起来吧，地上凉。”沈清瓷声音放软了些，“能来看我，我己经很感激了。”
秋月爬起来，从布包里掏出一小包东西，塞到沈清瓷手里：“娘娘，这是奴婢攒的一点碎银子，您……您看看能不能打点一下那些太监……还有这个，是奴婢偷偷藏的药膏，治外伤的……”
她的心声里满是担忧和自责：【这点银子肯定不够……药膏也是最便宜的那种，不知道管不管用……娘娘以前用的都是上好的雪参膏……】
沈清瓷捏着那包温热的碎银子和小小的药膏，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在这冰冷的冷宫里，这点善意显得格外珍贵。
“谢谢你，秋月。”沈清瓷看着她，认真地说，“银子你留着，药膏我收下了。你能来看我，比什么都强。”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问：“你刚才说，冯总管收了柳家的好处？”
秋月一愣，点点头，声音也低了下去：“奴婢听小厨房的人说的……柳贵妃怕您死得太慢，让冯总管……让他慢慢折腾您……”
【不止呢，冯总管还和瑞王那边的人有来往，上次奴婢看到他偷偷给瑞王府的人塞了个小盒子……不过奴婢不敢说……】
瑞王？
沈清瓷心中一凛。瑞王萧启，是先帝的弟弟，当今皇帝的皇叔，一首野心勃勃，在朝中势力不小。冯总管竟然和他有勾结？
这又是一个重要的信息。
“我知道了。”沈清瓷不动声色地把药膏藏好，“秋月，以后别再来了，太危险。你在外面，自己多加小心。”
秋月急了：“娘娘！”
【娘娘是不是嫌弃奴婢没用了？可是奴婢不能丢下娘娘不管啊……】
沈清瓷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心中有了个主意。她需要一个眼线，一个能在外面给她传递消息的人。秋月忠心，又在底层，不容易引起注意，是个合适的人选。
“不是让你丢下我。”沈清瓷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引导，“你听我说，你现在过来，不仅帮不了我，还会连累你自己。你得先保住自己，才能……帮我做更多事。”
她盯着秋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在外面，替我留意着，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哪怕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记在心里。等有机会，想办法告诉我。”
秋月愣住了，她的心声里满是困惑：【娘娘让我留意什么？难道娘娘还想……】
沈清瓷没有明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活下去，才有希望。”
秋月看着沈清瓷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柔情的眸子，如今只剩下冷静和坚定，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奴婢……奴婢知道了。”
【娘娘好像不一样了……但奴婢信娘娘！只要能帮到娘娘，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秋月又叮嘱了几句，怕被人发现，匆匆离开了。
沈清瓷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第一步，有了。
接下来，该轮到那个克扣用度的冯总管了。
想从她这里占便宜？
那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