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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口的老板是个长着一圈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件背心，踩着半旧的拖鞋，在档口忙上忙下整理着货物。听到有人询问，抬头望了过来。
“靓女，有什么需要的？”
孙恩书指着档口里的货品，问道：“这些东西能散卖吗？”
老板闻言垂下眼皮，继续忙着整理手下的货物。
“不散卖。”
吴金妮走到档口边上，才看到五花八门的日用百货，再一看一张张竖起的价格牌，顿时就心动了。
“哎哟，这里东西可真便宜，比咱那百货大厦里便宜不少嘞。老板，帮我拿十根牙刷，五条毛巾，瓷缸两个，铝饭盒也拿一个。大良爸那个都变形不成样子，我正想着给他换一个哩。”
档口老板首接摆手：“不卖不卖，我这不散卖。”
吴老太慢了一步，笑着跟档口老板赔了小情，拉着孙恩书和吴金妮往一边去。
“妈，你拉我干啥呢？刚刚那老板真是的，有生意也不做，是瞧不上咱们吗？”
吴老太瞪了吴金妮一眼，“这么大年纪了，说话也不经脑子。什么瞧得上瞧不上的，人家是做批发的生意，你要三五块钱的东西，人家怎么卖给你？”
“我又不是不给钱，怎么就不能卖了？”
刚刚被档口老板拒绝，现在又被吴老太这么一说，孙恩书反应过来。看着吴金妮忿忿不满，便解释：“刚刚那档口是做批发，主要是靠走量挣钱的。咱们散买这一点那一点，人家要慢慢配货，价格又提不上去，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吴金妮是当妈的人，脑筋稍微一转，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只是没买到便宜的货，还是有些不甘心。
“人家买衣服都能一件两件卖，怎么就他不行！哼，他就是懒，怕麻烦！”
孙恩书看了吴金妮一眼，转身问吴老太：“婶子，那广城有没有便宜，又能散卖百货的地方？”
“散卖一件两件怕是没有档口愿意，百货商店能买散件，但是价格比档口这边贵不少，估计跟宁县差不多。你要从广城买带回去，可就不划算哩。”
孙恩书和吴金妮有些失望，两人在卖场又转了一圈，才去附近的招待所。
孙恩书给了礼金，那就是吴家的客人。吴金妮说什么都不愿意让她一个人住在外面，正好吴长顺那边屋子也不够住，她干脆订着双人间，和孙恩书住在外面。
付房费的时候，吴老太早早就付了钱。
老太太慈眉善目，笑眯眯道：“哪有让客人付钱住店的，说出去别人要笑话我们不识礼哩。”
孙恩书提出住招待所时，吴家人就准备好房费了。即便孙恩书再推辞，也没拒绝掉他们的好意。
买的衣服让孙恩书放在招待所，三人一身轻松的往吴家走。
回去的路上，看到路两旁有三三两两的小摊小贩。一块破旧的布匹上，是常见的日用百货。零零散散，东西不多，价格比卖场档口要贵些，和宁县的百货大厦价格相差无几。
孙恩书好奇的询问：“婶子，这些人哪来的货？他们这样倒卖，不会被逮走吗？”
宁县居民楼和百货大楼附近偶尔也有摆摊的，但多数是附近的农户卖些家里种的菜，养的鸡鸭和蛋。
卖小商品的摊子，孙恩书在县里好几个月了，还没见过呢。
吴金妮也好奇，“去年县里春天有个从沪市回来的小伙子，带了十几个小巧的手电筒在百货大厦那摆摊买，没一会就让治安大队带走了，听说被判了三年哩。这些人咋这么大胆子，也不怕被抓走？”
吴老太笑笑解释：“广城不逮人，从前年开始，突然就有人摆摊了。咱们刚刚去的卖场，也是那年建起的。也不知道什么说法，只晓得做些小生意，政府是不管的哩。要不，我跟你爸也不敢卖废料啊。”
听吴老太解释，孙恩书便晓得是经济开放推进经济发展，她看着两边摊贩的热闹有些眼热，也不知道宁县的经济开放什么时候能到来。
经济开放了，她才有更多挣钱的机会。
在吴家吃过晚饭，孙恩书先回招待所了。
天色黑的晚，孙恩书一时睡不着，便下楼坐在招待所门口，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孙恩书支着下巴，看了一会便觉得无聊，不如早早洗漱休息。
起身往楼上去时，摆放在柜台旁的报纸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大剌剌的“国家鼓励私营经济”几个大字，让她停下了脚步。
“你这些报纸我能拿到房间看吗？”
柜台上年轻的小姑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报纸架。
上面是积攒半个月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报纸，见孙恩书要，她笑着将报纸取下递过来：“你拿去看吧，都是之前的报纸，我都忘了处理。”
孙恩书道谢后，拿着厚厚一沓报纸回到房间。拉开头顶的灯，她便按照先后顺序开始读起报纸。
报纸涵盖了广城地方猎奇事件，经济政策等内容，也连载了时下最受欢迎文学稿件。
通览一遍后，最吸引孙恩书的，是国家层面的经济规划和开放政策。
孙恩书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报纸，连吴金妮回来都不知道，等吴金妮接了盆温水，给她擦背涂药时，她才回过神来。
都是当妈的人了，孙恩书哪好意思让吴金妮给她擦背。在吴金妮的劝说中，她快去冲了澡，随后才撩起衣服，让吴金妮帮着涂药。
“嫂子，我想在广城多留一天，你要是着急，你就先回去。”
擦药的动作一停，吴金妮惊讶问道：“咋想多留一天呢？是有啥事吗？”
刚刚报纸上的内容让孙恩书猜测，不久将来全国各地的经济政策将会翻天覆地变化。
今天卖场档口的货让她起了心思，她想找货源，等宁县经济开放后，她能进货挣差价。
只是她本本分分一个村妇，突然大谈国家政策，会让人产生怀疑，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孙恩书想了想，才说道：“广城太热闹了，我都看花眼了，想再多看看，也好有东西回去跟丽珍、伟伟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