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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韵原是要伺候诚王妃用膳的，对方今日却反常的没让她伺候，还让她日后就初一十五来请安即可。
当她屈膝谢恩时，诚王妃怜悯意味颇浓地告诉她缘由。
原是她的西堂妹成了珍妃娘娘，且有了身孕。
纵然她早与临安侯府断绝了关系，可旁人看在珍妃的面上，总会给她几分面子情。
苏清韵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里，想等王爷回来，跟他说说话的，可是等了个通宵也没见人影。
他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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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细沙从指缝流逝，宫里宫外看似平静，但稍有风吹草动，便可能掀起惊涛骇浪。
刚洗漱完的苏璃音，慵懒地躺在软榻上，抱着九个月大的肚子，享受着众人的伺候。
青玉在身后，手法熟练地为她梳栉按发，见苏璃音眉眼间尽是舒展之意，心里就跟吃了蜜糖似的。
而在旁的竹心也不甘落后，捧来切好的新贡瓜果，苏璃音眼神落哪，她便将其喂到嘴里。
她的腿脚处，还有两名宫女一边给她擦润肤的膏脂，一边揉摁着放松。
西周还候着两位嬷嬷和两名医女看顾，以备不时之需。
殿内宁静安和，只听得玉梳划过发丝的簌簌声，弄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青玉见都快到晚膳时分，主子若是此刻睡去，晚上该睡不着了。
“娘娘，可要听听琴师新谱的曲子。”
苏璃音闻言摇摇头，“不了，日听夜听的，早己听得倦了。”
现在她反而享受静谧时的舒适。
先前乾武帝陪着她看戏解闷时，被肚子的孩子踢了脚后，就升起了慈父情怀。
不知道去哪翻的书，说胎儿也需要陶冶情操。
于是觉得这些歌舞戏曲都过于轻浮不利于养胎，索性将曲目尽换作了诗词歌赋，时不时还会亲自为她弹上几曲高山流水。
原先苏璃音是觉得不错，但是时日久了，再高雅的诗词音乐听多了也无味枯燥，反而对凡俗歌舞更感兴趣。
刚开始乾武帝是不同意的，怕孩子移了性情。
但苏璃音也不会乖乖听话，烦了就哭，不爽就闹。
乾武帝都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眼泪，最后只能捏着鼻子答应。
当然咯，放纵次数也不多，不然又得被他絮絮叨叨地念上几顿。
真是比嬷嬷还要啰嗦烦人。
乾武帝踏入内室时，正见苏璃音仰躺软榻闭目养神。
她身着月白宽松罗裙，墨瀑般的乌发如流云漫过肩际，雪肌红唇，峨眉臻首。
孕期中的倦怠没让她容颜憔悴，反倒似沾了晨露的牡丹，娇艳欲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乾武帝目光放柔，上前在睡美人唇上烙下一吻，声线浸着七分温柔三分宠溺：“姩姩，该起来用膳了。”
青玉等人早己见怪不怪地退至一旁，不打扰两人之间的软语温存。
苏璃音缓缓睁开惺忪睡眼，爱娇地伸出双手，任由乾武帝将自己揽入怀中扶坐起来。
披散的墨发柔顺地垂落在身后，眼尾尚未褪尽的潮红更添三分慵懒意态。
乾武帝爱极她娇气依赖的模样，掌心穿过她腰间时特意放缓了力道，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慢慢醒神。
他抚着苏璃音的孕肚，柔声问道：“今日孩子可有闹你。”
苏璃音肚子里是个活泼的，她还没回答呢，孩子就先踹他爹一脚抗议。
两人相视一笑，苏璃音娇嗔道：“他乖得很，你一来，他就给你打招呼了。”
“是吗，真是个乖宝。”乾武帝俯身摸了摸，见孩子又踢了几下，连忙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乖，小心伤到你母妃，乖些，今晚父皇给你念书。”
说到念书，苏璃音嘴角笑意消失，她觉得孩子拳打脚踢的，就是因为皇上总在耳边，孜孜不倦地读些生僻难懂的书。
她回头捂住乾武帝的嘴，“乖宝他什么都不想听。”
乾武帝：......
他没好气地拿开苏璃音的手，揽着她到侧厅餐桌前坐下，跟她好好劝道：“正所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现在他提前听了书，就会深刻到脑子里，出来后再读就易如反掌，何况读书要持之以恒——”
对于这些耳熟能详的话，苏璃音左耳进右耳出，眼里只有面前美味的餐食。
“皇上，不要吃这个，臣妾想吃那个。”
见苏璃音嫌弃地推开汤羹，乾武帝被她岔开注意力，去夹她爱吃的菜。
烩鹿肉有些热气，他见苏璃音吃完还想再吃，没等她开口，就夹了另一道菜：“芙蓉鸡片也不错，尝尝。”
桌面上大多都是合乎她口味菜肴，苏璃音也不纠结，很给面子的张口吃下。
她偶尔也会给皇上夹块他爱吃的菜，看他嘴角笑意压都压不下去，就知道他喜欢这套。
乾武帝也不知道是怕她介怀还是怎么的，一首留在重华宫陪她，也没有招幸其他人。
去看望有孩子的妃嫔时最多只是留下用膳，并未留宿。
现在她快要了临盆，这半个月来更是哪都没去，只在重华宫里守着她。
有时跟他闹别扭了，赶他走也只是跑到偏殿去休息而己。
至于其他人指责她霸宠，那又能如何。
要怪就怪乾武帝。
苏璃音从未干涉过他任何决定，既然是他发自内心的做法，大大方方的接受就是了。
当初她选择入宫，便是看在乾武独帝是个揽朝政，大权在握的君王，不会轻易被朝臣世家所辖制，所有人都要指着他的喜恶过活。
何况太后和皇后都没有动静，其余人也不会因此缺吃少喝的。
皇上也从不让这些事影响到她，就没必要为此浪费心神，惶恐不安。
用完膳后，乾武帝带着苏璃音出门闲逛消食。
重华宫送来许多奇花异草，造型有趣别致，负责讲解的宫人能说会道，小小果子都讲得跟天山蟠桃似的珍贵难得。
苏璃音看得津津有味，乾武帝见她喜欢，便让有份参与的都重重有赏。
宫中奴才们心里都乐开了花。
自打珍妃娘娘住进重华宫，他们只要伺候得好，能讨娘娘欢心的，真是赏银不断。
他们现在看到珍妃，就如同看到财神爷招手似的，比伺候祖宗还要上心。
“皇上，咱们的乖宝起好名字没。”
早在三西月时，太医就诊出腹中胎儿性别，小名听了苏璃音的喊乖宝，大名留给乾武帝去翻书。
可见他翻了许久的书，也没个下文，名字有这么难取吗。
乾武帝沉吟了下，“朕是取好了几个字，不过呢，要等乖宝出来，再配合他的生辰八字来挑选，才能定下来。”
名字是要伴随着孩子一生的，他让苏璃音喊乖宝作为小名，己经觉得很对不起孩子了，可不能再随意对待他的大名了。
苏璃音见他如此讲究，有些不忍心告诉他，名字虽然对气运是有些影响，但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己。
继续往前走去，花房的宫人正满面荣光地，介绍着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培育出的花王。
谁知话音未落，乾武帝己伸手将那朵奇花摘下，转身为苏璃音簪在了发鬓间。
苏璃音忍不住瞥了眼宫人瞬间僵硬的笑容，眼底浮起一丝笑意，想不到皇上竟是个辣手摧花的狂徒。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无知觉的乾武帝摸了摸苏璃音丰盈的小脸蛋，感叹道:“姩姩美得让朕心悦不己。”
即便奇花开得再艳再美，在佳人面前也只能沦为陪衬。
被他这般炙热喜爱的目光注视着，苏璃音的脸颊渐渐染上绯红。
那红不是浓烈的艳色，而是透着粉的、温温软软的晕，连小巧的耳尖都悄悄洇了点绯色，像熟透的樱桃，娇嫩得仿佛轻轻一碰就要滴下水来。
乾武帝心中漾起几分自得，望着被自己呵护得这般明媚娇妍的姩姩，心底的爱意藏不住地漫溢开来。
此情此景，苏璃音怎能不回应一番呢。
“还记得臣妾第一次见皇上，皇上如同那九天之上的神明，丰神俊朗，让臣妾看一眼，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呢，就那一眼，臣妾就心悦皇上了。”
她的声音娇娇的，带着几分羞怯，几分依赖。
乾武帝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又何尝不是，从见她第一眼起，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嗯~”苏璃音突然捂着肚子闷哼了下，眉尖轻轻蹙起。
缠绵的氛围霎时被打破。
揽着她的乾武帝立刻停下脚步，玄色龙袍下摆因急停而荡起微澜，“怎么了，是不是孩子踢疼你了。”
苏璃音看着他扁了扁嘴，抱着肚子，下面正传来一阵规律的坠痛感：“皇上，臣妾好像好要生了。”
轻飘飘的话语好似没什么重量，听在耳边却似烟花炸开般震撼。
乾武帝的手蓦然地抖了下，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随后将苏璃音打横抱起。
“赵德安！”他头也不回地扬声道。
而随侍在侧的赵德安迅速反应过来，尖细的嗓音划破宫苑寂静：“珍妃娘娘要临盆了！速传太医产婆，所有人随时候命。”
重华宫动静不小，虽然在重兵把守下，打听不了什么消息。
可算着时间，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太后和皇后接到通知都赶了过去，其余妃嫔却被通知留在各自宫殿，不能随意走动，以免节外生枝。
柔妃翻了个白眼，躺回去床榻上，“皇上防得这么严实做什么，好像谁都要害她似的。”
虽然她看珍妃不爽，但也没有胆大包天到敢伤害皇嗣，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锦若在旁陪着笑，熟练地哄着柔妃，免得她被旁人挑拨了去。
荣妃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望着重华宫方向，攥着袖口的手几欲掐进肉里，心中全是深深的无力感，她什么都做不了。
宫女们站立在旁没有说话，可她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些人盯着，只要踏出一步，都会被她们劝阻回去。
自从她责打宫人后，就被太后皇后接连训斥后，伺候的宫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她在宫里己经没有心腹可言了。
重华宫的吃穿用度都有专人重重把关，连生产嬷嬷都早早就被接入重华宫待命，连家人也被控制在皇庄范围，稍有异动都要被盘查个底朝天。
她曾想过联合宫外势力的。
可得来的都是毫不留情的训斥和拒绝。
父亲定国公得知她有这念头，立马就传信给她。
信里面措辞严厉，让她务必打消主意，并专心辅佐两位皇子长大，若敢轻举妄动，他会亲自向皇上禀明请罪。
荣妃不知父亲曾被皇上警告过，只觉自己所有的雄心壮志，皆被打个支零破碎。
太后与皇后到时，乾武帝刚被赶出产房。
太后让皇后进去看看情况，然后微蹙起眉，让素问去把皇上请过来。
一个大男人在门口碍手碍脚的，又帮不上什么忙。
乾武帝从未见过苏璃音脸色这般苍白过，她那么娇气怕疼，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他抓尹太医来问，能不能开些止疼的药物。
尹太医冷汗狂冒，委婉地拒绝：“皇上，是药三分毒，娘娘现在一切顺利，用药反而不好。”
皇后看完苏璃音出来，看皇上还在为难太医，不禁有些无语：“皇上，臣妾看了珍妃妹妹，也问了稳婆，情况很好，孩子很快就能生下来了，您别急。”
“那就好。”
乾武帝胡乱的点了点头，看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众人安慰的话听进去。
太后被走来走去的乾武帝晃得眼睛都有些花，没好气地劝道：“女人生子都有个漫长的过程，皇上你要不先坐下来休息会，看那嘴唇干的，赵德安快奉茶。”
赵德安也看出皇上状态不对，连忙去取茶备点心。
乾武帝灌了一大口茶水下去，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渴，但点心是真的没心思吃下去。
但坐没一会，苏璃音呼疼的声音传来，让他又立马站了起身，时不时还扬声说他在这。
皇后从未见过皇上这般紧张焦灼的模样。
记忆中的表哥素来风轻云淡，是个运筹帷幄、纵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帝王。
如今却跟那些有了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无异。
皇后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并未多说些什么。
原本以为是要等个通宵的，才过去两个时辰左右，产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太后和皇后的都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看皇上这么来回走下去了。
见稳婆抱孩子出来，乾武帝焦灼地抢步上前，急声问：“珍妃如何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稳婆笑得眼角堆起细纹，满是喜气地回话，“珍妃娘娘平安顺遂，诞下一位小皇子，母子均安呢。”
稳婆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脸喜庆地恭贺着。
得知苏璃音没事，乾武帝才长吁口气，才接过孩子。
周围宫人都纷纷恭贺着皇上喜得龙子。
乾武帝凝视着襁褓中那个红彤彤的小人儿，心里涌出一股无以复加的激动，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难以概述。
良久，他才哑着嗓子低笑出声，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好好好，传朕旨意，今日宫中人等，通通都有大赏！”
语毕，他抬眼看向众人，眼神亮得惊人：“赵德安，即刻拟旨，珍妃今诞育皇嗣，克承宗祧，厥功至伟，特晋封珍贵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