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窒息。
我被困在狭小的消防柜里,像一块被扔进巨大除湿包里的、湿透了的抹布。
头顶、肩膀、甚至蜷缩的腿弯里,都硌满了坚硬冰冷的干燥剂颗粒。
刺鼻的化学气味混合着橡胶水管和陈年灰尘的味道,霸道地钻进鼻腔,呛得我喉咙发痒,却连咳嗽都不敢用力——生怕再牵动泪腺,在这密闭空间里给自己下一场“柜内暴雨”。
外面世界的喧嚣被厚重的金属门隔绝,只剩下模糊的嗡嗡声,像是隔着一个世界。但我知道,那些惊惧、好奇、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一定还黏在这红色的铁皮棺材上。
教导主任王扒皮那顶险些因我短路起火的宝贝假发,此刻大概正被严密监控着湿度吧?配电室的抢修进行得如何了?秦思思是不是正躲在哪个角落,一边诅咒我一边用烘干机抢救她那身限量版裙子?
绝望像冰冷的水蛇,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三天!这该死的人形加湿器副作用还要持续整整三天!难道我真要在这弥漫着干燥剂毒气的柜子里长出蘑菇,成为校园怪谈里“消防柜中的湿气女妖”?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还是不受控制地从紧咬的唇缝里逸了出来。
【叮!警告!检测到情绪波动!人形加湿器效果局部增强!消防柜内部湿度波动加剧!干燥剂消耗速度+15%!】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催命符,在死寂的黑暗中炸响。
我吓得浑身一僵,立刻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屏住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强行镇压住鼻腔的酸涩和眼眶的灼热。
不能哭!绝对!不能哭!在这里哭,下场不是被倒灌的干燥剂活埋,就是被外面守着的“猛哥”当成自爆装置给焊死在柜子里!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的脆响,清晰地穿透了柜门的缝隙,钻进我的耳朵。
不是猛哥那粗犷的吼声,也不是其他同学小心翼翼的议论。这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从容和稳定。
紧接着,柜门上方那条狭窄的、透着一线微光的缝隙,光线陡然被遮挡了大半。
有人来了!就站在柜门外!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教导主任带着保安来把我扭送研究所切片?还是秦思思终于忍不住要隔着柜门给我泼硫酸泄愤?
恐惧攫住了我,我把自己蜷缩得更紧,恨不得嵌进背后的消防水龙带里。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怒骂、或者危险的破拆声并没有响起。
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安静。只有我狂乱的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擂鼓般回荡。
然后——
一股极其清冽、冷峻的木质香气,带着初雪压断松枝的凛冽质感,穿透了厚重的铁门,穿透了浓烈刺鼻的干燥剂化学气味,如同破开混沌的一道月光,精准地、强势地钻入了我的鼻腔。
是雪松!
是陆沉身上那种独一无二、干净到近乎冷漠的雪松冷香!
怎么会是他?!
我猛地抬起头,动作太大,撞得头顶的干燥剂颗粒“哗啦”掉下来一堆。但我顾不上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条透光的缝隙,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缝隙外,光线勾勒出一个挺拔修长的剪影轮廓。他微微俯身,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下一秒,一件质地极其柔软、带着微凉触感的、显然价格不菲的织物,带着那股铺天盖地的清冽雪松气息,毫无预兆地、甚至有些粗鲁地,从柜门顶部的缝隙里被塞了进来!
它像一片骤然降临的夜幕,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兜头罩下!
视野瞬间被一片昂贵的、带着冷冽香气的黑暗彻底覆盖!
布料轻柔地覆盖了我的头发、脸颊、肩膀,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线,也隔绝了那些无孔不入的、窥探的视线。冰冷昂贵的触感紧贴着皮肤上未干的水汽,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那独属于陆沉的、如同冬日森林深处般凛冽又干净的雪松气息,霸道地充盈了我周围的每一寸空气,瞬间压过了干燥剂的刺鼻、橡胶的沉闷、灰尘的腐朽,甚至压过了我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挥之不去的潮湿水汽。
仿佛一个无形的、带着他专属标记的屏障,将我牢牢地、安全地包裹了起来。
在这片被他的气息笼罩的黑暗中,他那辨识度极高的、冷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刻薄的无奈嗓音,清晰地穿透了柜门的阻隔,从头顶上方传来:
“显眼包,下次哭之前,看看天气预报。”
语调平稳,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客观不过的事实。
可那“显眼包”三个字里,却藏着一种……近乎熟稔的、无可奈何的纵容?尤其是最后那句“看看天气预报”,毒舌依旧,却莫名地,在我此刻被全世界当成灾星隔离的处境下,透着一股极其荒谬又极其珍贵的…接地气的关心?
话音落下,脚步声响起,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停留。
他转身,白衬衫被水雾浸出精瘦腰线。那挺拔的身影轮廓从缝隙的光线中消失。
他走了。
就像他来时一样,突兀又从容。
留下我一个人,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僵硬地蜷缩在消防柜冰冷的角落,被一件还残留着主人微凉体温和浓郁雪松气息的昂贵外套,严严实实地罩着。
世界安静得可怕。
只有我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开始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
血液“嗡”地一下冲上头顶,脸颊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连带着被外套覆盖的耳朵尖都红得滴血。
他……他给我扔了件外套?
还是兜头罩下来的?!
他叫我…显眼包?!
他还让我…看天气预报?!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混杂着羞耻、震惊、以及一丝丝隐秘甜意的冲击波,席卷了我所有的感官。
鼻梁被排球砸中的地方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眼眶酸胀得厉害,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某种更汹涌、更陌生的情绪。
【叮!检测到高浓度情绪波动(羞耻/震惊/隐秘喜悦)!】
【叮!获得稀有道具:【陆沉の外套】!】
【道具属性】:
保暖+10(隔绝消防柜寒气,抵御干燥剂冰冷)
社死遮挡+50(有效隔绝外界视线,提供心理安全屏障!)
专属气息:【清冽雪松】(精神安抚+30,驱散不良气味!)
【系统提示】:陆沉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4.5%!
【警告!警告!全校女生嫉妒值瞬间突破临界点!MAX!MAX!MAX!负面情绪风暴正在形成!请宿主做好应对准备!】
系统的提示音像炸雷一样在脑海中响起,把我从那种懵懂眩晕的状态中惊醒。
全校女生…嫉妒值…MAX?!
几乎是系统提示落下的瞬间,消防柜外那原本被陆沉强大气场短暂压制住的死寂,轰然炸开!
“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陆沉学长!他!他他他!他把外套!扔给那个灾星了?!”
“那件外套!限量版的!我上次在杂志上看到过!六位数啊!就这么…就这么塞进消防柜了?!”
“兜头罩下?!这是什么操作?!新型封印术吗?!”
“呜呜呜…学长从来没对哪个女生这样过!连秦思思都没有!”
“显眼包?学长叫她显眼包?这称呼…莫名有点宠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疯了?!”
“看天气预报?!学长是在关心她吗?!啊——我不活了!”
尖叫声、抽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手机疯狂拍照的快门声(即使隔着柜门和外套也能感受到那闪烁的刺目光芒)、还有心碎女孩的啜泣声……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狠狠冲击着薄薄的金属柜门!
那嫉妒的声浪是如此巨大、如此密集、如此充满实质性的怨念,仿佛化作了无数根无形的针,穿透外套和柜门,扎在我的皮肤上!我甚至能想象出外面是怎样一副群情激愤、目眦欲裂的可怕场景!
秦思思那带着滔天恨意和哭腔的尖叫,如同淬毒的利箭,穿透所有嘈杂,狠狠扎进我的耳朵:
“林!小!六——!!!你这个不要脸的扫把星!你用了什么妖术迷惑了陆沉学长!把学长的外套还回来!你不配碰它!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嫉妒而扭曲变形,伴随着高跟鞋疯狂踹在消防柜金属门上的“哐哐”巨响!每一下都震得柜体嗡嗡作响,顶上的干燥剂簌簌落下。
“秦思思!冷静!冷静点!” 猛哥王老师焦急的吼声响起,试图阻拦,“柜子不能开!危险!陆沉同学说了要隔离!”
“隔离个屁!她就是在里面装可怜勾引学长!王老师你让开!” 秦思思己经彻底疯了。
外面的世界彻底乱了套。嫉妒的火焰在燃烧,疯狂的女生们试图冲击消防柜,猛哥带着体育生艰难地维持着防线,争吵声、哭喊声、劝阻声混作一团。而我,就是这场风暴的中心,唯一的风眼。
我裹紧了身上这件散发着清冽雪松气息的昂贵外套,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把脸深深埋进那柔软微凉的衣料里。属于陆沉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勉强抵御着外面滔天的嫉妒和恨意。
社死遮挡+50?系统诚不欺我!
这外套简首是此刻的绝对防御神器!它不仅挡住了物理视线,更在我周身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让我在这铺天盖地的恶意中,获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可身体周围那90%的湿度光环还在顽强地工作着。我能感觉到,干燥剂在疯狂吸收我散发的水汽,发出细微的“嘶嘶”声,但陆沉这件外套的布料似乎也因为这高湿度而变得更加柔软贴合,带着一种微妙的、被我的体温和湿气浸润的暖意。
脸颊贴着的衣领内侧,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他颈间的温度,混合着那清冽的雪松香,形成一种极其矛盾又极其蛊惑的气息。我的脸更烫了,心跳快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林小六!你给我出来!把学长的外套脱下来!听到没有!” 秦思思还在外面歇斯底里地踹门。
我缩了缩脖子,把外套裹得更紧,只露出小半张脸,对着冰冷的柜门内壁,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绝望又无奈地、带着点哭腔小声哔哔:
“大佬……天气预报也救不了我这天灾级别的被动技能啊……我现在只想当个安静的、无害的、除湿包……”
这湿漉漉的、被全校女生当成终极情敌追杀的、水深火热的人生,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苍天啊!系统啊!能不能先给我来一瓶瞬干型意念除湿剂,把这要命的【人形加湿器】光环强制关掉!
再这样下去,别说熬过三天,我怕陆神这件价值七位数的救命(兼招祸)圣物,都要被我这源源不断的水汽彻底“腌制”,变成一块独一无二的“陆沉の腌渍限定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