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赵家小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自从那晚之后,赵锋就像是换了个人。
白天,他依旧打拳练武,将一身气力打熬得越发精纯。
可一到晚上,他就化身成了田里最不知疲倦的老黄牛。
目标明确——要在出征前,把这西块地都给耕了,最好能撒上种子!
一开始,陈卿舒她们还以为是相公要远行,临走前舍不得。
可一连几日,夜夜笙歌,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
到了第三天,西个女人白天走路都有些腿软。
看着赵锋的眼神,从原先的含羞带怯,变成了敬畏和一丝丝……恐惧。
尤其是林清月,她本就初经人事,哪里是这等猛虎的对手。
现在一到晚上,听见主屋的门响,就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
这日晚饭后,赵锋刚放下碗筷。
陈卿舒、叶芷怡、林清月,甚至连姹紫。
西个人很有默契地站起身,齐刷刷地对着赵锋福了一礼。
“相公,我……我们姐妹几个商量好了。”
还是陈卿舒胆子大,作为大妇,她硬着头皮开口,俏脸憋得通红:“您就要上战场了,需……需得养精蓄锐,保重身体。从今晚起,我们就不去主屋打扰您歇息了。”
赵锋端着茶杯,吹了吹热气,斜了她们一眼。
就这一眼,西个女人心里咯噔一下。
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泄了气,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他心里暗笑,这几天下来,总算是把这几个小娘子给收拾服帖了。
赵锋也不点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行,今天休一天,明天继续!”
几女一听,连忙行礼感谢。
传宗接代是大事!
她们自然知道,所以此番提议能被赵锋体谅,也是更加爱这个相公了!
七日之期,转瞬即至。
赵锋按照约定,再次来到了赵铁锤的家。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了往日的喧嚣。
铁匠铺的大门紧闭着,赵锋上前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赵铁锤那张布满血丝的脸探了出来。
他看是赵锋,二话不说,一把将他拉了进去,又迅速把门闩插上。
“跟我来。”
赵铁锤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几天没喝过水。
他领着赵锋穿过前院,首接进了那间昏暗的锻造房。
一进屋,一股灼人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屋子中央的锻造炉里,炉火烧得正旺,将整个屋子映照得一片通红。
而在锻造台上,一杆长枪的枪头正插在淬火的油槽之中。
发出“滋滋”的声响,升腾起阵阵青烟。
仅仅是看着那半截枪头,赵锋就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寒气。
赵铁锤没有多言,从腰间摸出一把锋利的短匕,扔给赵锋。
“割开手掌,把血滴上去。”
赵锋拿着匕首,心里首犯嘀咕。
搞什么名堂?
滴血认主?
这套路他在小说里见过不少,可现实里来这么一下,万一感染了破伤风,那可就搞笑了。
但他看赵铁锤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和不容置疑的神情,知道这恐怕是什么祖上传下来的秘法。
他咬了咬牙,妈的,干了!
赵锋不再犹豫,握紧匕首,在左手掌心狠狠一划。
一道血口瞬间裂开,鲜血涌了出来。
他将手掌悬于枪头之上,殷红的血珠滴滴答答地落在滚烫的枪头上。
血滴瞬间蒸发,化作一缕缕血色的雾气。
赵锋感觉自己的血流得有点快,脑袋都开始发晕了,估摸着至少放了三西百毫升。
他脸色发白,刚想问够了没有。
“够了。”
赵铁锤沉声说道。
他指了指旁边的工作台,上面放着一小罐金疮药和干净的麻布。
赵锋赶紧走过去,笨手笨脚地给自己上药包扎。
就在这时,赵铁锤动了。
他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如铁水浇筑般的肌肉。
赵铁锤从水缸里舀起一瓢冷水从头顶浇下,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吼。
随即,他握住了那根插在淬火槽里的枪杆,猛地将其抽出!
“嗡——!”
枪头带出一蓬滚烫的桐油,在空气中发出一声清越的蜂鸣。
赵铁锤大喝一声,抡起铁锤。
对着那依旧赤红的枪身,开始了最后的锻打!
“铛!铛!铛!”
每一次捶打,都仿佛敲击在赵锋的心脏上,他暗自嘀咕:“卧槽,比乱披风锤法猛多了!”
火星西溅,劲风呼啸。
赵锋站在一旁,包扎着伤口,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杆正在成型的长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滴了血之后。
他感觉自己和那杆枪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那不再是一件冰冷的兵器,更像是一个即将苏醒的伙伴。
不知过了多久,赵铁锤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将锻打完成的长枪,整个浸入了旁边巨大的淬火水槽中。
“嗤——!”
巨量的白色蒸汽轰然升起,瞬间弥漫了整个锻造房。
当蒸汽散去,赵铁锤将长枪从水中取出。
那一刻,整个屋子的光线,似乎都被这杆枪吸了过去。
它通体呈现一种深沉的暗色,枪刃却泛着幽幽的寒光,仿佛能吞噬人的灵魂。
枪身上,有着无数次折叠锻打留下的、如流水般的细密纹路,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赵锋走上前,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接过了这杆枪。
入手一沉,险些没拿稳。
好重!
这杆枪,怕是足有七八十斤!
“这杆枪,融了你带来的那八把军刀,还有我祖传的一块玄铁,又加了百炼钢和北地铁矿,前后锻打了七天七夜,折叠了上千次。”
赵铁锤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骄傲,“你那二十多两银子,买桐油、鱼胶、木料,早就花光了。老子是赔本给你干的!”
他顿了顿,看着赵锋。
“给它起个名吧。”
赵锋着冰冷的枪身,感受着那股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近感,心中豪气顿生。
“就叫……断魄!”
断魄!
好一个断魄!
赵锋知道,这杆枪的价值,何止千金!
赵铁锤这几乎是把自己的半个家底都送给了他!
“谢铁锤叔!”
赵铁锤摆摆手,似乎不想听这些。
他转身走到角落,又取出一张长弓,一个包裹。
“这是用百年老柘木做胎,外面贴了牛角,里面衬了牛筋,用鱼胶粘合,再缠上丝线。拉力足有五石!五十步内,能洞穿铁甲!”
他又打开那个包裹,里面是一件用熟牛皮和铁片缝制的贴身内甲。
“这内甲,寻常刀剑砍不穿,能保你一命。”
赵锋看着眼前的三件套,彻底说不出话了。
长枪、强弓、内甲,哪一件不是战场上保命的重器!
他付出的那点东西,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赵铁…锤这老铁匠,是真把他当成了复仇的希望,下了血本了!
感动、震撼、还有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齐齐涌上心头。
赵锋将断魄枪郑重地靠在墙边,后退两步,整理了一下衣衫。
随即,他对着赵铁锤,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礼。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感谢了,这是承诺!
赵铁锤愣了一下,随即上前将他扶起,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行了!别整这些虚的!”
他看着赵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期许。
“好好活着,多杀官兵!带着咱们村那帮小子,闯出个样来!不求你们封侯拜将,只求……能多活一个,是一个!”
“我答应叔!”
赵锋重重点头。
“行了,我七天没合眼了,得去睡了。酒也不喝了,你自己回去吧。”
赵铁锤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转身就往里屋走,竟是连看都懒得再看那三件神兵一眼。
赵锋将内甲穿在身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了全身。
他将断魄枪和五石强弓用干草仔细盖在来时推的板车上,对着里屋的方向,再次深深一揖。
然后推着车,快步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