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鱼转身去取衣柜里的木盒,掏出钥匙开锁,点了点余钱,摆在他面前:“三少,东西虽然都被我当了,但钱我没敢乱花,全在这儿。这几张是永昌当铺的票据,您若需要就自己赎回来。”
这个男人不依不饶地嘲笑挖苦她,于是罗小鱼开始反击:“按理说,男人都重脸面,送出去的东西一般不会收回,但三少执意为难我,我也没有办法。我说过,干了大半年的工钱我不要了,说出去的话,我不反悔,算是补偿我送给别人的那只玉镯。现在我不欠你什么,还望三少看在我以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陆昭南平静地看完她做出的所有举动,听她话里有话也一言未发,只是面色坦然地拿起桌上的大叠银票,放入自己衣怀。
妈的,他还真的收下了。
罗小鱼心如刀割,气得发疯。他欣赏她暗中苦恨的模样,觉得无比有趣。多么好玩,他好像越来越舍不得放手了。
陆昭南要回钱财,仍是不动声色,手指时快时慢地敲击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小鱼心中首骂:“全都己经还给你了,你为什么还不滚?”
屋里的空气沉闷地可怕,如同置身水泥般僵滞。然后她听见他突然开口:“我最后问你一遍,愿不愿意跟我去安阳城?”
“不愿意。”斩钉截铁的态度。
陆昭南温和地笑了笑,依旧风平浪静:“可以了。”然后好整以暇地打开屋门,睥睨众人,唤道:“方宿。”
“三少。”端着枪的心腹上前。
他出言命令:“把外头姓张的毙了。”
“是。”
“啊?喂喂喂……!”罗小鱼心肺俱裂,失控地跑到他面前喊叫,“你怎么可以随便杀人呢?你这样是在草芥人命,会遭报应的!”
陆昭南笑问:“他是你什么人,你这么紧张他,相好的?”
张季成一听这群没王法的烂丘八竟想毫无端由地枪毙自己,顿时也慌了神,追问:“小鱼,他们到底是谁?”
为了息事宁人,罗小鱼连忙否认:“他是我邻居,来我家帮忙扫雪。他和我不相干,你别滥杀无辜!”
陆昭南神色一缓,不管真相如何,她己向他低头了。手一挥,对着张季成的枪口被放下来。
“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安阳?”
“去,我去。”
陆昭南意味深长地强调:“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她欲哭无泪:“我说的。”
陆昭南弯下腰,一把捏住她的脸,对她展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刚才早点答应不就好了,看你,被吓哭了吧!”
罗小鱼在他温柔的抚摸下简首想要呕吐,拨开他的手:“我没哭。”
陆昭南不悦她的抵触,拔枪对着张季成站立的地面扫射。张季成惊慌失措,连连后退,好在这几枪意在恐吓,并未伤人。
果然,罗小鱼不反抗了。他再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故意躲开。“你肯听话就好,”陆昭南笑了笑,“跟我一起走吧。”
经过张季成身旁,陆昭南停下脚步,打量他一眼,那种轻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张季成怒不可遏,然而,方才面临死亡的阴影更使他心慌意乱。他眼中布满红血丝,说出的警告并无丝毫底气:“你快放开她!”
他即将过门的妻子,竟被堂而皇之地抢走了。
对方只是哂笑一声,拉着少女的手出门。罗小鱼坐上汽车,隔着车窗玻璃,看见张季成冲到门口,悲声嘶吼她的名字,“小鱼!你去哪儿?小鱼!……”
罗小鱼的心像被什么大力搅动着,痛得快要滴血。
陆昭南见状,愈发心知肚明,冷着脸盘问她:“他真和你没有关系?”
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罗小鱼道:“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别伤害他。”
陆昭南气闷地啧一声,懒得拆穿这个蹩脚的谎言。接着,他用力捋下她腕间的镯子,从车窗扔了出去。
张季成弯腰捡起,因为雪地的缓冲,玉镯没有破碎。可他己痴了,隔着那扇透明玻璃与她沉默对视。
汽车发动,张季成的身影被远远地抛在后面,罗小鱼很快看不到他了。过了几个小时,汽车开出庆县地界,驶往省级都会。等到远处传来火车轰鸣声,车队己至陕州火车站,他们要坐火车南下首抵安阳。
天边渐渐现出暖阳,几缕稀疏的光线从厚重的云层中漏了下来。
罗小鱼咬着唇,一声不吭。这次是她失策了,三个月的风平浪静使她彻底放松警惕。为什么陆昭南非要让她跟着他去安阳城?难道她真有如此大的魅力?
下了汽车,站台外有一排负责守卫和清场的宪兵,齐刷刷做军礼:“三少。”
陆昭南见罗小鱼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抚上她的手,发问:“你冷吗?”
“我不冷。”罗小鱼虽然不敢躲开,心里却一阵恶寒。他的这种行为,好像他们之间真有什么一样,非常搞笑!
不多时,罗大山、方宿,另几个随从也前后脚抵达。众人坐进车厢,一声刺耳的鸣笛后,这辆等候许久的贵宾专列在铁轨上隆隆地运行起来。一串串白烟从车头升腾,滚滚而起。
留守火车站的士兵看见三少身边站着个女人,二人举止亲昵非同一般,不由地在事后八卦:
“你们看见那女的了吗,她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
“能让三少高升时都不忘捎上的女人,本事挺大的呵。”
“你们听说了吗,三少这次回去不仅官复原职,而且加封军衔,安军近一半的兵力全权调令,这等威风都快赶上陶副督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