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鱼登上火车后,被一个佣人打扮的小姑娘领到头等包间休息。窗明几净,两边挂着素色的帘子,帘下摆放一束清雅的百合。
“罗小姐,您可以先睡一会,如果您想沐浴也没有关系,换洗的衣物在这里。”她边说边拉开附近的衣柜,一整排颜色款式各异的旗袍、裙装。
罗小鱼回身问那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燕,罗小姐叫我燕子吧。”
“你几岁了?”
“十六。”
“我比你大一岁,你不用叫我罗小姐。我叫罗小鱼,叫我小鱼就行。”
罗小鱼心想:“我可不想做陆昭南的姘头,不必称唤地如此恶心。”
赵燕却低下头回:“我不敢,您是主子。”
主子?罗小鱼觉得这个称呼分外讽刺:“我不是什么主子,我跟你一样,之前也是做事的丫头。”
“那你怎么会?”赵燕刚才看见罗小鱼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她的打扮过于朴实无华,和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完全不同。
罗小鱼用调侃的语气解释清楚她的疑惑:“我看你长得不差,说不定能成为下一任赵小姐。”
“罗小姐,我,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赵燕急得满头大汗,罗小姐是要赶她走吗?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全家人都在指望她呢。
罗小鱼笑了笑,半是威胁半是示好:“你别紧张,我不会怎么样的。你老实告诉我,从这儿到安阳需要几天,中途哪几站会停车?”
赵燕怯怯地说:“大概要两天,至于中途什么时候停下,我也不是很清楚。小姐,您问这个干嘛?”
“哦,随便问问。”罗小鱼顿了顿,又状似无意地发问,“三少吩咐你干什么?”
“他叫我照顾小姐的饮食起居,小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要向他回禀。”
他想监视她?罗小鱼眼神诚挚地望着赵燕:“那你会和他说吗?”
赵燕发现自己两头难做人,但既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摇摇头:“不会。”
她松一口气,亲昵地拍拍小姑娘的肩:“你真乖,以后我们好好相处。”
罗小鱼泡完澡,休息一会,然后收拾妥当,准备出去探探情况,结果发现门口立着两个背枪的宪兵。内心震撼委实巨大,她不由“啪”地把门阖上,却又很快开门,没好气地问:“你们站这里干嘛?”
“罗小姐,三少吩咐我们保护您的安全。”
“我现在很安全,不用你们保护。我要见我哥,他人呢?”
“罗先生在另一个房间,但没有三少允许,我们不能私自带你去见他。”
罗小鱼不买账,吵闹起来:“我就要见他,你们不带我去,车上这么多房间,我就一间一间地敲过去。”
两个宪兵对视一眼,终究不敢过分得罪,退而求其次:“罗小姐,您稍安勿躁,我们这就去禀告三少。”
很快,一个宪兵急匆匆地跑回来告诉她:“罗小姐,三少让您再等等,等用晚餐的时候您就能见到罗先生了。”
罗小鱼躲回房间生闷气,他不让她见罗大山,分明就是拿住了她的软肋。再加上门外的严防死守,就算有可乘之机,她也插翅难飞。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罗小鱼坐在床前百无聊赖地翻阅一本诗集,单调的铁轨声像一首永不停歇的催眠曲。那些读起来本费劲的繁体字逐渐变得模糊,像蝌蚪似的在纸上游来游去。然后她阖上眼皮,睡着了。
梦中,张季成来迎娶她,她正准备出嫁。张婶跳了出来,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骂她是个狐狸精,勾三搭西,不守妇道,光天化日之下被男人掳走。她不断地向张季成解释,终究徒劳。他最后还是松开她的手跟她说,小鱼,我们断了吧。
断了?怎么可以断了?她不想这样!
罗小鱼尖叫一声,从梦魇中摆脱,发现自己己是满头大汗,原来是场梦呵!但蓦然间,她对上站在床前的男人那双不善的眼眸。
两两相望,空气如死水般安静。
罗小鱼咳嗽一声,率先打破诡异的僵局:“三少,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陆昭南放下她方才翻阅的书,面无表情道:“刚刚。”
沐浴后的罗小鱼换上一套浅蓝色衣裙,两只麻花辫垂在两侧,像中规中矩的女学生。
他忽然温声细语地问她:“刚才梦见什么了,这么紧张?”
罗小鱼道:“我梦见我家养的下蛋鸡被人偷了,急死我了。”
意料之外的答案,陆昭南忍住笑意:“被谁偷了,阿成哥?”
罗小鱼说不出话来,低头咬住唇。身侧的男人顿了顿,继续哄诱般地柔声问:“他怎么不要你了?你们俩发展到什么地步,谈婚论嫁?”
“没有没有,我们从小认识而己,什么都没有。三少,很奇怪吧,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你为什么要追究我这个?”
此话有理,陆昭南被成功地带偏:“你想我们之间有点什么吗?”
罗小鱼盘算,既然现在无论如何都走不了,为什么不创造对自己更有利的局面吗?于是,她主动出击:“三少,你是想和我谈恋爱吗?”
陆昭南问:“谈恋爱?”
“对啊,谈恋爱就是男女之间的罗曼蒂克。男女之间靠近彼此、接受彼此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就是谈恋爱,不能省略。”
“哦,那算吧。”他沉吟,觉得很有趣地笑一声,“我们可以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