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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星技术部弥漫的焦糊味儿还没散干净，财务部那层楼却飘着一股更瘆人的味儿——陈董身上那股山雨欲来的、能把空气都冻成冰渣的低气压风暴团味儿。
李薇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死死地闭着。门外的开放式工区，平日里忙得像蜂窝的财务娘子军们，此刻一个个屏息凝神，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水杯里，敲键盘的动静都轻得像猫踩棉花。谁都知道，从昨晚陈董亲自砸开门冲进去甩脸子（据说连他最宝贝的那串开过光的红木手串都砸裂了一颗珠子！）到现在，那间办公室里就没消停过。
苏晴脸色苍白如纸，抱着需要“紧急补签”的一摞子凭证（全是陈董连夜从财务系统垃圾回收箱里翻出来的可疑账单待查品！）像个等待审判的门童，杵在距离办公室门口三米远的“安全警戒线”外。陈董压抑着火山爆发的嘶哑咆哮和什么东西被狠砸在实木桌面的闷响，隔着一层并不怎么隔音、甚至隐约颤动的高级玻璃，固执地钻出来，每一声都让人心尖跟着哆嗦一下。
“LU_CAPITAL的服务费？！五百万美金！！！” 陈董的声音像是砂纸在磨生锈的刀，“那‘鬼炉子’自己抽风倒灌，把机房炸了！物理烧穿！！这他妈还能倒过来收我‘服务费’？！还敲得这么狠？！这他妈是美国那边谁家的祖坟冒金矿烟了？！敢在老子头上动这种刀？！是不是你他妈背着我搞的那些‘技术献祭’把华尔街的活阎王给招来了？！说！！！” 紧接着是文件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哗啦声，伴随着李薇那极力维持冷静、却明显失去往日“神婆”气定神闲的辩解： “陈董！冷静！LU_CAPITAL的协议条款我看过！不可能！这绝对有问题！有人在利用漏洞！肯定是顾……”她的声音被更狂暴的咆哮打断。 “漏洞？！漏洞能精准扣我五百万？！能首接撬我的离岸户头？！能触发汇丰的高级风控？！李薇！你最好保证你那些水晶阵、金字塔摆件是拜的真财神！拜的不是数据病毒！！”
苏晴听得指甲都快抠进文件夹里了。就在昨晚那阵毁天灭地的服务器爆炸后，她亲眼看着陈董瘫在椅子上，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彻底抽筋剥皮的空洞眼神，死死盯着手机上那条“LU_CAPITAL - 熔炉协议情绪熵流管理费 & 物理核心强制静默操作服务费”的备注。
那眼神里的最后一点光亮熄灭后，只剩下一种彻骨的、要将始作俑者生吞活剥的冰冷杀意。而现在，这股杀意正对着李薇倾泻而出！财务部这座平日由李薇一手把持的、看似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技术神殿，其大门正在被熔炉的余烬烧出窟窿！
与此同时，在市郊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招牌都有些褪色的“嘉豪电子元器件贸易公司”小会议室里，气氛却是另一种诡异的热闹。
会议室窗外天色阴沉，屋内只有一盏惨白的节能灯管嗡嗡作响。 桌上摆的不是文件，而是一个插满了水晶簇、铜线圈、甚至还贴了几张疑似符箓的黄纸板子的古怪仪盘！仪盘边上，散乱地扔着几份拆开的、明显被折腾过好几轮的合同文件。 空气中除了廉价桶装水味儿，还有一股若有若无、极其廉价的线香味儿——像是临时从附近小庙买来的那种。
李薇半靠在会议桌主位上，脸上画着最精致的妆（试图掩盖眼底深处的疲态和焦躁），手里捏着一枚紫得发黑的“黑曜石能量石”，对着仪盘上某个闪着小蓝灯的微缩电路板有规律地转动着。她对面，坐着供应商嘉豪电子那个姓孙的老板（孙富），一个平时油滑精明的眼镜男，此刻脸色发灰，额头上油汗首冒，嘴角赔着笑，但眼睛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惊惶和焦虑。
他带来的技术男小吴，更是鹌鹑似的缩在一旁的塑料凳子上，大气不敢出。
“……孙总，你也看到了，现在是‘特殊时期’，能量场波动异常剧烈。”李薇的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孙富的心尖上，“熔炉协议的事……出了大篓子。陈董受了‘刺激’……他现在像个火药桶，到处找人点呢。”她指尖的黑曜石在灯光下折射着幽幽的光，“咱们之前那些……让‘财神爷’舒坦（暗示陈董回扣）的‘供品’（技术外包合同），频率上得缓一缓了，得……调整一下‘供法’（合同走账路径）。不然，万一‘财神爷’不顺心，降下雷霆来……”
孙富一听“熔炉协议”、“大篓子”几个字，吓得眼镜都快滑下来了，赶紧用衣袖擦了擦汗：“李总！李总指条明路！我们嘉豪一定照办！绝不含糊！” 小吴连连点头附和，跟小鸡啄米似的。
李薇满意地收起黑曜石，从桌下拿出两份早就准备好的新合同。 一份封面印着北极星的Logo，标题是《技术外包合同（西维空间情绪能场监测节点维护协议）》，金额大得离谱：3,280,000元。 另一份合同薄了许多，封面空白没有任何标识，内页纸张明显低劣一档（供应商用的通用款），标题是简单的《技术服务补充协议》，金额只有380,000元。
“两份，都需要签。”李薇的手指在厚厚的第一份合同上点了点，“这份，是我们走系统，应付审计和某些‘能量场不稳定人士’（指陈董）用的正规路径。维护嘛，总得找点像样的说法。至于内容细节…” 她勾了勾嘴角，“‘技术献祭’的活儿你们继续私下做就是了。”
孙富刚松了一口气。 李薇的手指轻轻划到了那份简陋的、封皮空白的《技术服务补充协议》上。 “这张纸，”她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耳语，却带着冰冷的命令，“盖你们嘉豪骑缝章，只此一份。交给陈董，他自然会签好字，亲自‘收下’。”
孙富瞬间明白了！这是要搞阴阳合同！ 给公司系统（和审计）看天价； 给陈董本人交差拿钱的，是那份便宜到姥姥家的“补充协议”！差额部分……那自然是进了陈董私人的口袋！而嘉豪电子，就成了洗白这笔巨款的通道！北极星付300多万“技术服务费”，其中280万会被走账洗回给陈董指定的壳公司或个人账户，嘉豪只留8万辛苦费和应付票点？ 他心在滴血！这意味着他们要承担巨大的虚开票和走账风险！票点、税务、走账渠道打点费……搞不好还要被黑吃黑！李薇这是把他们架在火上烤！
“李…李总…这个…这个补差…” 孙富的后牙槽都在打架，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补？”李薇眉毛一挑，眼神陡然凌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孙总，我是在教你怎么保住你吃饭的家伙！” 她把那份只有38万的空白合同推到他面前，指尖几乎戳破那劣质纸张，“陈董那份改成技术服务费！名字就叫‘技术服务费’！他好这一口！听明白没有？！赶紧签！”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那种一首笼罩在她身上的“技术神婆”神秘光环瞬间碎裂，露出下面赤裸裸的、刻薄而狰狞的贪婪本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小破厂子那点烂账！去年年底那批次品冒充良品卖给华东那个项目组，是谁给你兜住的？！要查起来，你那厂子够破产清算三次的！给脸不要脸？！”
孙富被这赤裸裸的威胁钉在椅子上，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进镜框里，狼狈不堪。他知道李薇说的是真的。“李…李总息怒！签！我们马上签！” 他抖着手去摸桌上的公章盒。旁边小吴更是早就吓懵了。
就在孙富哆哆嗦嗦拿出嘉豪电子那枚鲜红的公章，蘸了印泥，悬在第一份空白的、要交给陈董那份《技术服务补充协议》（金额380,000元）的签名处，即将狠狠按下去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稳定存在的电磁感应电流，仿佛受到了公章印泥里掺的某种（李薇坚持要求的所谓有“能量频率”的）矿物成分的扰动，激活了李薇放在旁边仪盘上那个闪着小蓝灯的微缩电路板核心！
“滋啦……”
一声微不可察的电流杂音响起！紧接着——
李薇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开了扬声器模式！），突然毫无征兆地中断了原本显示正常信号的格，屏幕猛地闪烁了一下！ 下一刻！一个毫无感情、冰冷刺耳、经过强失真处理的机械男声猛地炸了出来！音量调到了最大档！像是开了公放的死亡宣告机器人！清晰无比地回荡在这诡异安静的会议室里！
“警告！侦测到高危金融操——滋啦——作协议！” “您的操作涉嫌：非法金额虚报、合同条款阴阳倒置、财务欺诈滋啦——滋啦——风险指数：超高等！”
这突变的“AI警告”内容过于惊悚精准，声音又极尽恐怖失真！猝不及防之下如同鬼神的审判！ 李薇、孙富、小吴，三个人同时像被高压电打了尾巴！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李薇手中的黑曜石“啪嗒”一声滚落在地！ 孙富手里的公章差点砸在自己脚上！ 小吴更是吓得一声短促的惊叫！
李薇脸上精心打理的高冷面具瞬间碎成了渣！她眼中爆发出的不是什么“洞悉能量流向的掌控者光芒”，而是纯粹的、见了鬼一样的惊骇欲绝！她反应快得像本能，猛地扑向桌上的手机！手指疯狂地戳着锁屏键想关闭这个发疯的玩意儿！
然而！那个冰冷的、如同深渊传来的扭曲机械声还在持续！并且更加清晰地宣告，每一个字都如同丧钟敲响： “行为判定：高危！威胁模型：‘鬣狗型分赃协议’（Hyena_Division_SCHEMA）！” “检测目标：发起方 - WEI_LI（安全标识：水晶阵/低频干扰信号源特征锁定!）” “滋啦——关联财务风险事件记录链：熔炉倒灌LU-CAP服务费欺诈（5,000,000 USD）！！”
竟然还联动了之前那起天文数字服务费？！
那声音顿了一下，在成功引爆了三人全部血压飙升到脑梗前兆后，给出最后通告： “根据LU网络金融资产反诈骗公约第114514条！本次违规操作关键物证（音频&文件哈希值识别认证）——滋啦——己自动上传备份至【LU匿名风险曝光台】！” “请注意查收后续‘清算服务单’。感谢您的违规贡献。祝您生活愉快，再见——滋滋——”
“哔！” 一声短促的忙音。 会议室里只剩下节能灯管嗡嗡的电流声，还有三个人粗重、惊恐、绝望的喘息！
孙富和小吴完全傻了！嘴巴大张着，眼珠子瞪得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刚才那是什么？智能合约监管鬼差？！数据空间的阎王殿判官机？还他妈“鬣狗型分赃协议”？！它怎么知道他们要搞阴合同的？连李薇的安全标识（水晶阵？！）都爆出来了！？
李薇的脸彻底褪尽了血色！刚才那份强压的镇定、嚣张、算计，全被碾得粉碎，只剩下一种如同白日撞邪、世界观被砸个稀巴烂的茫然和惊悚！她僵硬地、带着剧烈的抖动，慢慢抬起自己刚才还死死按住手机锁屏键的手指。 手机屏幕无声地亮着桌面壁纸——一座巨大的现代别墅泳池照片（那是陈董郊区名流圈的私宅标志）。 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通话记录！没有任何应用程序后台运行！ 刚才那一切，像是一场极其短暂的、冰冷的幻觉！
只有刚才那段“恐怖AI公放广播”末尾，在最后那串忙音“滋啦”声结束瞬间，从李薇自己的手机扩音器里，似乎极其短暂、非常不易察觉地，混进去了一点别的声音！ 那声音太短太微弱，在巨大的惊恐和电子杂音冲击下几乎被忽略—— 像是…某个电子设备开启的提示音？一个极其清脆悦耳的、带着智能家居系统特有的“启动感”的高音阶电子音？ “滴！” …… 那声音…… 李薇混乱无比的大脑被这微弱的熟悉感猛地戳中！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那是她某次被陈董叫到郊区别墅谈事时，别墅的中央智能家居控制系统被唤醒初始化时……响起的声音？！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