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木板床的硬度和霉味终于战胜了那点劫后余生的困倦感。
甄小满是被一种难以形容的、极富魔宗特色的召唤给震醒的——不是闹钟,不是甲方爸爸的“在吗”,也不是催命的工作群消息。
那声响,活像一口巨大的、生了锈的铁钟被塞进耳朵里,然后让个壮汉轮着狼牙棒疯狂输出,沉闷,浑厚,带着让脑壳都跟着嗡嗡作响的共振,穿透了薄薄的窗纸和西面漏风的墙壁。
“当——嗡——!当——嗡——!”
甄小满眼皮没睁开,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在听到第二个音节时,她就己经像条被扔上岸的咸鱼,一个僵硬的挺尸从床上猛然弹起!
“卧槽?空袭警报?!”
声音出口就变成了惊悚的破锣嗓。昨晚那点可怜的睡眠质量完全无法抚平连日受到的惊吓和能量消耗(主要是吓的)。她现在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一个字——散架。骨头缝里像被人灌了掺水的劣质老陈醋,酸胀无比;眼皮沉得像是糊了两斤陈年糨糊;嗓子干得像是在撒哈拉沙漠里徒步了一星期。
那催命的钟声还在持续“当—嗡—当—嗡”,节奏催魂夺魄。
大脑艰难开机,在信息残渣里扒拉出关键信息:宗门晨练钟……不去要扣贡献点(虽然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还要被罚做苦役……
“要了老命了……”甄小满痛苦地把脸埋进那床散发着怪异香(霉)味儿的薄被里,试图窒息自己,“我就想好好躺几天,安安静静当条没人在乎的咸鱼怎么就这么难!这劳什子魔宗比996还反人类!”
吐槽归吐槽,现实的惨淡依旧摆在眼前。杜青萝的威胁还未完全解除,执法堂的阴影还在头上(虽然那个叫柳寒舟的副堂主暂时没找上门),最重要的是,没钱!没贡献点!意味着很可能饿死!昨晚她愣是靠着翻出来的半块疑似放了三天的硬馍馍,就着凉水才勉强糊弄过去。咸鱼,也不能把自己真的饿成鱼干子。
“去!必须得去!食堂在哪个方向来着?” 饥饿感瞬间赋予了她强大的求生本能(干饭的本能)。甄小满挣扎着爬下床,感觉自己像个刚出土的兵马俑,动作僵硬程度首逼丧尸片群演。她胡乱地抓了把自己滚得跟鸡窝似的头发,套上那身灰扑扑、散发着草药和汗味交织气息的外门弟子服,努力把腰带系紧一点(试图遮掩咕咕叫的肚子),然后拖着散了架的身体,如同奔赴古战场的哀兵败将,一步三摇地冲向那个传说中集合的、巨大如同牲易市场般喧闹的练功广场。
清晨微冷的风一吹,非但没有清醒,反而让她一个激灵打了个巨大的喷嚏。揉着被喷嚏带出生理泪水的眼睛,好不容易挪到广场边缘,里面己经是一片热闹得嗡嗡作响的超级蜂巢景象。
乌泱泱的人头攒动。统一的弟子服色块(灰、蓝、紫)在晨光里汇成灰蒙蒙一片涌动着的潮水。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儿、尘土味儿,还有更密集躁动的灵力波动!比昨天更真切!无数道或微弱或相对凌厉的气浪在她眼前乱蹿。
“嚯!” 甄小满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随时会被这些“气流”给吹歪,“卷!太卷了!大清早的,一个个嗑药了吗?这么拼命?”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精准定位目标——还是那棵广场边缘、歪脖子老树!那里是天然的避风港、偷懒圣地!
她像个经验丰富的战场老油条,压低了身子,沿着广场边缘那圈早己被人踩得溜光水滑的路牙子,快速而猥琐地“蛇形”前进。一路上成功避开了几位舞动着亮瞎眼银环的大汉挥洒出的汗珠,躲过了一位正在喷吐绿色气团(闻着像风油精混合螺蛳粉)的弟子飘散出的“毒气”,最终一个滑铲(其实是腿软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成功把自己摔进——哦不,是藏进了——歪脖子老树根附近那团厚厚的阴影里。
完美的战术!甄小满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赞(虽然是负分)。
安全区就位!她喘匀了气,开始执行今日核心任务——【佯装修炼,实则摸鱼】。
引气入体?炼气三层?别逗了!原主那点修为就跟快报废的发动机似的,能噗噗就不错了,还指望她推背感?“安全第一,活着最大!” 甄小满念着咸鱼保命经,目光在脚边焦黑的泥土里精准定位。一根枯黄细长、韧性尚存的野草根,成为了今日的“法器”!
她装模作样地盘腿坐好(动作并不圆润),努力摆出“五心朝天”(手心脚心顶天心?顶多算三心,另外两个心没找到位置)的架势。双手极其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懒洋洋地夹着那根草棍儿,像抽烟一样(并没有烟),有一下没一下地虚点着前方的空气。
嘴里还配合着动作小声、含混不清地嘀咕着:“气沉……丹田……意念……周天……”音量小得只有自己勉强听得见,内容支离破碎,充分展现了一个“脑子摔坏后遗症努力复健”的学渣形象。
脑子里想的却是:“第九套广播体操简化版预热……预备式…一二三西…二二三西……”
念头闪过,身体己经开始执行指令。
左扭扭脖子……嘎嘣!(筋拧了,疼得龇牙咧嘴) 右扭扭脖子……又嘎嘣!(好像扭回去了?) 抬起僵硬的胳膊,象征性地向上——向侧——绕圈…… 动作缓慢、僵硬、毫无美感可言,充满了敷衍和“我只是活动下我这副快生锈的破身体架子”的摆烂气息。尤其在她头顶那片区域,刚好有一位仁兄正奋力挥舞一柄黑沉沉的巨斧,每一次劈砍都带起呼啸的风声和细微的灵力火花,更把她衬得如同一个混入了奥运会举重赛场、在角落独自玩翻绳的小孩儿。
绝对的废物点心,在卷王如云的世界里顽强发光!
晨练时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但广播体操才做到第二轮扩胸运动,那催命钟又响了——这次节奏变了,像赶驴下车,宣告中场休息(暂时不用卷了)。广场上汹涌的人潮迅速分解成许多小群体,奔着不同的方向散去——该去做师门任务了。
甄小满如蒙大赦,立刻结束她那套扭曲的“锻炼”,麻利地站起身,刚想开溜摸清食堂方向,一个声音就从人流中传出:
“甄阿鲤!” 声音公事公办,来自一个穿着深蓝衣服、面色严肃的内门师姐(貌似是任务发放员)。她拿着块牌子(任务签),目光扫过缩在树根的甄小满,“你的任务!药圃西三区!看护半个时辰!仔细点!别让黑足蚧虫啃了紫骨藤的新芽!弄坏了拿你是问!”
任务?甄小满内心一沉。来了!资本主义福报果然无处可逃!
但等她听完任务内容——“看药圃”?“半个时辰”?(约等于现代一个小时)?这不就是魔宗版的保安大爷晒太阳的工作吗?这可比996修福报轻松多了!更比那些扛石头、引毒虫、处理腐尸杂物的任务强出十条街!
“好嘞!师姐您放心!” 甄小满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狗腿子见了骨头般的谄媚笑容(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动作快得像抢打折鸡蛋,一把接过那枚象征任务的简陋木牌(入手冰凉粗糙),仿佛捧住了免死金牌。
看着那任务师姐走远汇入人流,甄小满抱着木牌,差点热泪盈眶。果然!果然!“失忆废柴”人设效果显著!连任务都是这种超级划水福利!这就是咸鱼的天堂!
她迈着虚弱的、但充满希望(主要是干饭希望)的步伐,晃晃悠悠朝着记忆中“药圃西三区”的方位蹭过去。
毒蜂峰的药圃占地颇广,划分了无数小方块,种满了奇奇怪怪、大多看起来不太友好的植物。西三区在边缘地带,位置相对偏僻安静。地上盘绕着一些深紫色、看着就硬邦邦、茎秆上还长着狰狞小刺的藤蔓(应该就是那什么紫骨藤?),旁边还点缀着几丛蔫头耷脑、叶片边缘全是锯齿的小矮草(不知道啥品种)。
“完美!” 甄小满找到一块略微平整的、还算干净的石头,拍掉上面的灰尘(其实只是把浮土抹匀),满意地坐了下去。屁股底下传来的冰凉触感和坚硬感让她龇牙咧嘴,但这点不适感在巨大的摸鱼幸福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任务要求“仔细看”?行!那就“仔细地坐着看”。
时间在咸鱼的摸鱼日常里流淌得格外缓慢……大概坐了也就……五分钟?甄小满的“废物体质”就开始疯狂报警。硬石头坐得尾椎骨酸疼,清晨的风吹过来带着一股湿冷,让她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肚子不合时宜地又一次发出长鸣……
正在纠结是站起来假模假样巡逻一圈,还是继续死磕硬石头时,一个带着点怯生生糯感的细小声音响起:
“甄……甄师姐?”
甄小满抬头。
一个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一两岁的女孩站在几步外。圆脸,带着点稚气未脱的婴儿肥,眼睛很大很亮,像两颗没经过污染的黑葡萄,穿着同样的灰扑扑外门弟子服,袖口被她自己不安地卷边角揉搓着。一看就是刚入门不久、还没被魔宗大染缸完全污染的“新鲜小苦菜”。
女孩看见甄小满“虚弱”地靠在石头上的模样,脸上立刻写满了担忧:“师姐……你脸色好差啊!是……是病还没好吗?我刚在晨练广场就看到你了,你看起来好辛苦的样子!” 她的表情过于真诚,充满了对“病弱同门”的纯粹善心,“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啊?我……我的任务是整理丹房门口的杂物叶,很快就干完了!要不…要不我帮你看一会儿药圃吧?” 她指着甄小满怀里抱着的那块木牌,声音带着点犹豫但又极富正义感的提议,“就……就半个时辰,等你休息好了回来就行!”
!!!!
甄小满感觉天上掉下来一个巨大的馅饼,还是糖心的!
看着眼前这棵新鲜水灵、眼神清澈如同山间小傻狍子一样的小师妹,甄小满强压下几乎要咧到耳朵根的狂喜(这不利于她“虚弱”人设的塑造)。
她瞬间进入状态!
只见她猛地抬起手捂住胸口,眉头紧蹙,脸上迅速泛起一股病态的潮红,呼吸也开始刻意变得急促而浅薄(仿佛下一秒就要撅过去)。身体配合地往冰冷的石头上使劲靠了靠,虚弱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挣扎和……一丝丝恰到好处的感动?
“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撕心裂肺(假的)的咳嗽,成功吸引了小师妹全部的紧张目光。她艰难地抬起眼皮,眼神虚弱地聚焦在小师妹那张充满担忧的圆脸上,“师妹……你……你真是心地太好了……” 她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师姐……师姐昨天……受了点……小风寒(鬼信她是风寒),又想着不能耽误为宗门……做贡献……所以强撑着……谁知道……” 她重重喘了一口气,仿佛耗尽了最后一口仙气,眼神“挣扎”着看向怀中的木牌,带着万般无奈和不舍,“是…师姐没用啊……半个时辰……我怕真坐不住了……咳咳……”
话没说完,又是好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震得她整个肩膀都剧烈颤抖起来(用力过猛,假咳变真咳了几下)。
“师姐!” 小师妹果然吓着了,大眼睛里瞬间聚起了水汽,一步就抢上前来,“师姐你别说了!快别撑着了!药圃就交给我!” 她着急地伸出手,“木牌给我!师姐你赶紧找个避风地方歇歇!不然真倒在这儿就糟了!”
火候到了!
甄小满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又像“无奈”地顺水推舟,颤巍巍地把那块代表责任的木牌塞进了小师妹手心。指尖甚至还在微微颤抖(憋笑憋的)。“那……那就……拜托师妹你了……” 语气充满了将死托孤(呸)的悲壮和感激,“师姐我……我就在那边回廊柱子下……稍微靠一会儿……缓过来一点点……马上回来替你……” 她遥遥指了个更远的、能遮点风的角落。
“嗯嗯!师姐你放心快去!” 小师妹紧紧攥着木牌,小脸绷得紧紧的,仿佛接过了什么神圣使命。
甄小满内心的小人疯狂蹦迪击掌!她保持着那份随时要驾鹤西去的病弱感,一步一挪、三步一咳地朝着回廊方向蠕行,把背影的凄楚和虚弱背影留给了那个心都快揪成一团的单纯小师妹。
拐过一排种植在栅栏上开着诡异腥红小花的爬藤植物的遮挡,确认己经消失在傻狍子小师妹的视野里,甄小满身上那股子“内伤发作、命不久矣”的劲儿像泼出去的水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僵硬的肩膀松弛了,急促的呼吸平复了,连咳嗽的欲望都消失了!
爽!太爽了!
她迅速找了一根支撑回廊柱子的巨大条石作为靠背,一屁股坐下去,这次不用装了,是真的!她甚至还惬意地了二郎腿(虽然姿势不太优雅),晃悠着那只沾着泥点的破布鞋鞋尖。
“摸鱼的快乐啊……” 甄小满足足地喟叹一声,闭上眼,感觉自己终于从连轴转的鬼畜剧情里暂时抽身出来,获得了片刻真正属于自己的宁静(和饥饿)。阳光透过爬藤稀疏的叶子缝隙洒下来一点暖意,竟然感觉…有那么亿点点美好?
就在甄阿鲤(甄小满)的灵魂暂时离开加班修罗场,在这偷来的片刻懒散时光里快要惬意地小睡过去时——
一阵刻意放轻、却绝对无法被忽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那片爬藤植物的遮挡之外。伴随着脚步声,一股清雅但略显刻意的花香(和之前截然不同的香料味儿)慢慢飘了过来。
甄小满心头警钟狂鸣!瞬间把二郎腿放下,努力把自己缩得更紧靠在冰冷的条石上,脑袋还微微歪着,眼睛也眯起来一条缝,继续维持“虚弱”人设。
枝叶被一只白净的手轻轻地撩开。那双手的主人穿着浅紫色、绣着精致银色暗纹的衣裙,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带着三分关切七分惊讶的优美弧度。
不是杜青萝还能是谁?
“哎呀,是小阿鲤啊?” 杜青萝的声音如同拂面的春风,带着点柔润的水汽,“躲在这儿做什么呢?刚才师姐远远看到药圃那边,好像是你那个圆脸小师妹一个人在忙活?” 她走过来几步,目光状似随意地从甄小满身上扫到她“休息”的角落,最后落在那片空空的回廊条石(阿鲤脚边连根草都没薅),眼神流转间,含义不言而喻——“小样儿,偷懒被我抓个正着了吧?”
甄小满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被识破了?!
危机刺激下,她骨子里的演技以超光速回炉再造!只见她在杜青萝那看似温柔实则压力十足的目光注视下,像是被惊吓到一般猛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刚才还只是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布满惊恐茫然),紧接着——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一次,咳嗽来得无比猛烈、无比真实(用力过猛自己呛到了口水)!撕心裂肺!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前弯下腰,身体剧烈地弓起。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撑在冰冷的条石地面上,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般急促的喘息,脸上刚刚被阳光晒出来的那点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真的因为剧咳而泛起了一层浓淡不一的紫绀!眼角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地飙出几滴!
“师……咳咳、咳咳咳……姐……” 甄小满艰难地抬起湿漉漉、咳得通红如同小兔子(更像快窒息)的眼睛,看向微微蹙眉的杜青萝,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我……我内伤……发作了……喘……喘不过气……感觉……感觉肺都要……咳……噗出来了……”
她那副样子,绝对不是演出来的咳嗽。是真的用尽了洪荒之力在咳,把自己咳得头晕眼花,喉咙干裂刺痛。
杜青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咳死的架势给整不会了。那原本酝酿好的、带着敲打意味的温柔表情凝固在脸上,眉头皱得更深了。
看着眼前这个咳得撕心裂肺、脸色青白、仿佛一阵风都能刮倒、毫无战斗力甚至劳动价值的师妹,杜青萝眼底深处那点精光和算计像是被强行泼了盆冷水,迅速熄灭了下去,只剩下一丝毫不掩饰的无语和……嫌弃。
跟一个似乎随时会挂掉的药罐子计较……有什么意义吗?连活都不想干了,真是彻头彻尾的废物点心了!
一股浓厚的烦腻感涌上来。杜青罗拉下的嘴角弧度也懒得再掩饰回去。“行了行了,咳成这样还乱跑?” 她的声音虽然依旧柔,但那份“关切”凉得只剩下虚伪的客套,“那就歇着吧!好好‘缓一缓’!” 她把‘缓一缓’三个字咬得微微加重,带着点讽刺。说完,不再看咳成狗的甄小满,一拂袖,像生怕传染了对方的“痨病”,转身就走,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爬藤廊架的另一头。
甄小满还在那儿弯腰猛咳,眼泪鼻涕都快出来了。心里却在放声咆哮:对对对!师姐您说得太对了!我就是个废物点心!扶不上墙的烂泥!麻烦以后也别扶了!
就在这时。
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好路过的陆三娘那一伙八卦闲聊姐妹团,清晰地看到了全程。
陆三娘的耳朵雷达精准捕捉到了杜青萝那句尾音稍重的“好好缓一缓”和那毫不掩饰的无语嫌弃表情。她又看了看远处廊柱下那个咳得几乎蜷缩成一小团、摇摇欲坠的甄阿鲤身影,瞬间秒懂一切!
她夸张地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她周围几位同样好奇的同伴耳中:
“哎……看到了没?那就是甄阿鲤!刚杜师姐过去说她了!真是可怜见的……”她一边对着甄小满的方向努努嘴,一边摇头晃脑,一脸“你懂的”唏嘘,“摔破了头,连情郎都给忘了。这还不算完,心气儿好像也跟着摔没喽!整天没精打采,连活都不乐意干了,真是……啧啧……” 言下之意:看吧,这就是为情所伤的最高境界——精神废了!
她那几位姐妹恍然大悟状,对着甄小满的方向投去了同情又带着点“果然如此”意味的目光。
甄小满此刻正好咳得稍微缓了点劲,听到了断断续续的风言风语。
她靠在冰冷的石柱上,长长地、解脱般地喘了一口气,一边揉着自己发痛的喉咙和胸口,一边看着陆三娘那几人指指点点的背影。
废物点心?为情所伤不愿干活?咸鱼本鱼? ……太棒了啊啊啊!!!
甄小满努力压住嘴角上扬的冲动,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宇宙级爆炸的赞!
这就是她要的效果!完美达成!谣言万岁!
身体虽然咳得难受,但心里那点小得意和暂时摆脱麻烦的轻松感让她又有点飘飘然。她靠着柱子,决定再享受一会儿这用喉咙血拼换来的宁静。
就在她眯起眼,感觉太阳穴的刺痛稍微缓和了一点的时候。
两个身影从广场通往任务堂的那条大路上转过来。
深灰色的制服,样式统一,布料似乎比其他弟子的都要厚实硬挺一点。腰间都悬挂着一块乌沉沉的金属腰牌,上面刻着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徽记(大概是个抽象的缠着链子的鬼爪)。
他们的表情如出一辙,木然,严肃,眼神像是扫描仪,冰冷地扫视着周围一切环境。
执法堂的人!
而且不是上次抓鬼时遇到的副堂主柳寒舟,看制服颜色,级别可能稍低,但那股公事公办、生人勿近的气息却一点不少。
他们目的明确,朝着药圃的方向大步走去(大概也是巡视),其中一个人的目光,锐利得像探照灯,在扫过栅栏边那个倚着柱子、脸色苍白还在细微喘气、浑身上下写着“我很闲、我没事干”的甄小满时!
刷!
停留了!
就那么零点几秒!
如同冰冷的镊子,精准地夹了她一下!
那眼神里没有陆三娘的八卦,没有杜青萝的算计,只有纯粹的、审视的、仿佛记录可疑信息的冷光!
甄小满瞬间一个激灵,刚被咳得晕乎乎的后脖颈子上的寒毛“刷”地一下全部起立!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猛地攥了一下,刚才那点咸鱼的飘飘然瞬间被冻结、然后狠狠砸在地上!
药丸……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