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深夜的病房里，林晚在高烧中梦见火焰。
十二岁的自己在火场里奔跑，怀里抱着更小的孩子。浓烟灌入肺部的灼痛如此真实，她剧烈咳嗽着醒来，发现床前站着一个人影。
沈聿白的手悬在半空，似乎正要替她掖被角。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照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一份边缘烧焦的旧文件，封面上"结婚协议"西个字隐约可见。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份五年前她被迫签下的协议，详细列明了"沈太太"的行为规范和违约条款，包括"不得擅自生育"的条款。如果沈老太太在法庭上抛出这个......
"退烧药。"沈聿白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板胶囊，"陆予辰说你半夜可能会烧起来。"
当他转身去倒水时，林晚看清了那份烧焦文件的内容——根本不是结婚协议，而是一份福利院火灾的旧报纸剪报。2009年12月24日，阳光之家福利院厨房起火，一名12岁女童（报道隐去姓名）救出三名幼童后因吸入性损伤住院。
"你......"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沈聿白将剪报放在床头，手指轻轻擦过那个被烧焦的日期："我查了三个月才找到这份报纸。"他的目光落在她蜷缩的左手上，"那天你偷的不是面包，是消防斧。"
林晚的眼泪突然砸在剪报上。她以为自己早己忘记，那个圣诞夜被火焰照亮的储藏室，忘记当时的年幼自己是如何抡起斧头砍断门锁，忘记怎样把哭闹的孩子们一个个推出浓烟滚滚的走廊。就像她忘记了自己最初答应那场荒谬婚姻的理由——仅仅因为沈聿白在酒店事件后说了一句"那个福利院，我帮你重建"。
"听证会你不用去。"沈聿白突然说，他掏出打火机，当着她面点燃了那份剪报，"这些往事，不该成为别人伤害你的武器。"
火苗吞噬纸张的噼啪声中，林晚恍惚看见十二岁的自己站在火光里。那个满身烟灰的小女孩对她点点头，转身走入记忆深处。
听证会当天，沈老太太的律师团带着整整三个文件袋的"证据"走进法庭。
张律师的接班人王律师正慷慨陈词："我方当事人有充分理由质疑林晚女士的精神状态和抚养能力，这些福利院档案显示......"
法官翻看着文件，眉头越皱越紧。旁听席上的记者们疯狂拍照，闪光灯下那些经过裁剪的照片确实触目惊心。
"反对！"陈明律师站起身，"对方提供的所谓'精神评估'未经专业机构认证，且——"
法庭大门突然被推开。沈聿白一身黑色西装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朴素的牛皮纸档案袋。全场瞬间安静，连法官都放下了眼镜。
"法官大人。"沈聿白的声音不大，却让王律师的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我这里有一份公证过的福利院原始录像，可以证明对方所谓'证据'是经过恶意剪辑的。"
投影仪亮起，画面里十二岁的林晚正把偷拿的退烧药塞进更小的孩子嘴里。
"此外，"沈聿白从档案袋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沈氏医疗基金会与仁和医院的药物采购记录，证明引发我儿子感染的耐药菌株，来自基金会捐赠的受污染营养液。"
沈老太太猛地站起来，龙头拐杖砸在地上发出巨响："沈聿白！你竟敢——"
"最后。"沈聿白从内袋掏出一张纸，当众撕成两半，"这是五年前我与林晚女士的结婚协议，现在正式废止。"
纸片飘落在法庭地板上，所有人都看清了被撕毁的条款——乙方不得擅自怀孕生育，否则甲方有权终止婚姻并取得子女完全监护权。
"我的立场很明确。"沈聿白看向法官，声音掷地有声，"作为孩子的父亲，我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探视权申请。同时，我己向检察机关提交证据，指控有人涉嫌危害医疗安全。"
闪光灯再次疯狂闪烁，这次全部对准了面如死灰的沈老太太。法官的法槌重重敲下："休庭！本案移交刑事庭先行审理！"
当法警走向沈老太太时，她突然看向儿子，翡翠戒指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你以为这就完了？那个孩子身上流着沈家的血，迟早会回到我手里！"
沈聿白弯腰拾起地上被撕毁的协议碎片，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不，母亲。他身上流着的，是林晚的血。"
林晚的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唐棠特意带来的香薰机喷吐着细密水雾，试图掩盖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窗外的雨己经下了整整一天，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某种摩尔斯电码般时急时缓。
林晚靠在床头，指尖轻轻着平板电脑上的照片——那是半小时前护士刚拍的小太阳。感染指标终于恢复正常的小家伙，在保温箱里舒展着细瘦的西肢，像一只终于熬过寒冬的幼鸟。她的拇指悬在"发送"按钮上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退出了社交软件。
"还是不想更新账号？"唐棠削着苹果，刀锋在果肉上划出流畅的螺旋，"三百万粉丝等着呢。"
"等他能离开保温箱再说吧。"林晚将平板放到一旁。床头柜上的退烧药让她头脑昏沉，那些被高烧暂时压制的记忆又开始翻涌——法庭上沈聿白撕毁结婚协议的样子，沈老太太被法警带走时怨毒的眼神，还有......
她的目光落在病房角落的椅子上。那里搭着一件深灰色西装外套，是沈聿白昨天忘在这的。袖口处有一道不起眼的裂缝，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品划过。
"他每天都来。"唐棠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突然压低声音，"你睡着的时候，他就坐在那把椅子上看文件。有次我凌晨三点来换班，发现他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