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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太的瞳孔剧烈收缩。龙头拐杖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您当年是怎么对主治医生说的？'治不好，就让整个科室陪葬'。"沈聿白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变成气音，"真巧，今天这位李医生——"他指了指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护士，"他母亲正好是当年那个科室的护士长。"
林晚突然挣脱钳制，踉跄着扑回恒温箱前。她苍白的指尖碰到小太阳蜷缩的脚掌，感受到一丝微弱但坚定的温度。
"报警。"沈聿白对闻讯赶来的保安说，眼睛却盯着母亲瞬间灰败的脸，"有人涉嫌危害医疗安全。"
当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沈老太太突然笑了。她弯腰拾起拐杖，翡翠戒指在警报灯下泛着血色的光。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她的目光扫过恒温箱里的小太阳，最后落在林晚脸上，"监护权诉讼下周开庭，我会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孩子的母亲，是个在福利院档案里留下肮脏记录的......"
"够了！"
林晚突然抓起护理记录板砸向墙壁。金属夹板在老太太脚边炸开，飞溅的纸页像一群白鸽腾空而起。
"我的档案干干净净。"她浑身发抖，声音却异常清晰，"倒是您，敢不敢让法官看看瑞士银行的转账记录？看看您是怎么买通医生对亲孙子下手的？！"
沈聿白突然大步上前，将U盘插进走廊墙上的应急广播接口。全院喇叭里顿时响起一段清晰的录音：
【"......用最贵的抗生素也治不好的那种。"沈老太太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就像十年前那样。"】
录音戛然而止。沈老太太的面具终于碎裂，她踉跄后退两步，被赶来的警察扶住胳膊。
"沈女士，"为首的警官亮出证件，"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当警车驶离医院时，暴雨初歇。NICU的玻璃窗上凝结着无数水珠，每一滴都映着晨曦微光。
林晚瘫坐在恒温箱旁的椅子上，突然感到一只温暖的手帕贴上她的额头。沈聿白单膝跪在她面前，正用医用纱布轻轻擦拭她脚底的血痕。
"他会好起来的。"他声音沙哑，手指在碰到她脚踝时几不可察地颤抖，"我发誓。"
林晚望着这个曾经让她恐惧的男人——他眼下的青黑比三天前更深了，白衬衣领口沾着咖啡渍，昂贵的手表表带松了一格。此刻他跪在地上的姿态，像骑士，又像罪人。
恒温箱里，小太阳的手趾突然动了动，轻轻勾住林晚的指尖。
法院传票送达的瞬间，林晚正在NICU哺乳室里挤奶。
不锈钢托盘里的乳汁呈现出不正常的淡蓝色——这是静脉注射的抗生素通过乳腺代谢的结果。护士小声解释说这些不能喂给孩子，林晚点点头，看着那些承载着药物苦味的液体被倒入医疗废料桶。她的胸口胀痛难忍，却连一滴能哺育孩子的健康乳汁都挤不出来。
"林女士？"陈明律师站在哺乳室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烫金信封，"沈老太太的律师提交了新证据，要求下周听证会提前。"
信封里滑出一沓泛黄的纸张。最上面那张是"阳光之家福利院2009年度违纪记录"，她的名字后面跟着一行小字：
【林晚（12岁），多次盗窃院内物资，屡教不改。】
纸张边缘有被液体浸泡后又干涸的皱褶，像是谁的眼泪。
"胡说八道！"唐棠一把抢过文件，"晚晚你明明是因为把食堂多发的面包分给更小的孩子，才被罚——"
"是真的。"林晚轻声打断她，手指抚过那个陌生的钢笔签名——时任院长李凤娟。记忆像被撕开的伤口般汩汩涌出："只不过我偷的是医疗室的绷带，为了给发烧的孩子们物理降温。"
哺乳室的玻璃窗映出她苍白的脸。十二岁的那个冬夜，她抱着偷来的酒精棉球和绷带穿过福利院结冰的操场，摔了不知道多少次。
陈明迅速翻到文件最后一页，瞳孔骤然收缩："他们还申请调取你的精神评估记录？这不合程序！"
"2009年冬天。"林晚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有个新来的护工说我‘眼神阴沉’，逼我去做心理测试。"她突然笑了，"结果测出来是PTSD，因为目睹过火灾。"
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NICU里突然传来仪器警报声，林晚条件反射般站起来，却因为低血糖踉跄了一下。唐棠扶住她时，摸到她病号服后背全部被冷汗浸透。
仁和医院顶楼会议室，沈聿白正在拆解一枚定时炸弹。
投影仪播放着张律师与福利院前院长李凤娟的会面录像——老太太的心腹律师将厚厚的信封推过咖啡厅桌面，而那位己经退休的院长正用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指翻看一叠照片。照片特写放大后，赫然是林晚在福利院时期的全身照，从腋下到脚踝布满可疑的淤青。
"这些伤痕，"周临按下暂停键，"法医组确认是福利院统一接种疫苗时，孩子们被按在铁架床上留下的压痕。但经过角度裁剪和调色后......"
"足够构成虐待嫌疑了。"沈聿白将U盘插入电脑，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看看这个。"
画面里，年轻的林晚穿着福利院统一的藏蓝色毛衣，正踮脚把偷拿的退烧药塞进更小的孩子嘴里。
"李凤娟当年因为克扣孤儿伙食费被举报，"沈聿白的声音冷得像冰，"却把气撒在举报人的女儿身上——那个叫林晚的十二岁女孩。"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陆予辰的白大褂上沾着血迹，手里捏着一份检验报告："小太阳的血培养结果，你们绝对猜不到感染源是什么。"
报告最后一页的电子显微镜照片显示，那些耐药菌表面附着着微小的金属颗粒——和沈氏医疗基金会捐赠的某批次静脉营养液添加剂完全一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