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帮的赌坊比想象中的要好找,林烬只是随意问了嘴酒肆的掌柜,便得到了答案。
玄铁浇铸的门扉前,少年吐出"赌命"二字尚未落地,虬结肌肉的守卫己用铁钳般的手掌攫住他肩头。
鼻腔里喷出腥臭的热气,壮汉拖拽着换装完的林烬往地底深处走去。
此时的林烬换上了一身黑衣,脸上戴着白色的面具。
走了没多久,到达地下的房间,一个脸上有着几道血疤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子上,把玩着手中的弯刀。
“新来的押什么?刚好今晚还差一人。”疤面狼舔舐弯刀,刀脊三道血槽映出林烬的木剑,“这破烂抵半条命,输了没死还得给我当十年矿奴!”
林烬皱了皱眉,倒是没想到规则居然要赌上兵器。
看着林烬犹豫的模样,疤面狼大笑道:“好家伙,来了个雏儿。”
许是新鲜猎物能取悦看客,这凶徒竟难得掰开獠牙解释:"铸兵师的命脉就是炉中火、掌中铁——赌命自然是押上这三魂七魄!"黄铜耳环在火光下乱晃,"怕了?现在夹着尾巴滚还来得及!"
白色的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林烬将木剑抛到一旁的桌子上。
疤面狼狞笑一声,将一枚沾着血渍的号码牌扔给了林烬,上面写着:八。
“进去吧。”疤面狼指了指远处那个八号木门。
生锈门轴嘶哑呻吟,阴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隧道石壁渗出暗红水珠,林烬靴底碾过青苔时,沸腾的声浪己顺着血管震颤耳膜。
当瞳孔适应了血色光晕时,少年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修罗场 — —八角铁笼悬在血池之上,锁链挂着七具白骨,指骨还抠在笼缝间。
而此刻的林烬正位于其中一角外面。
"下注!下注!"看台上万千喉咙迸发的嘶吼震落穹顶积灰,"今夜要见七副新鲜骨架!"
林烬环顾西周,扫过其余七处囚笼入口。
有筋肉虬结如古树盘根的巨汉正啃噬生肉,也有眼窝凹陷似骷髅的精瘦男子十指淬着幽蓝毒芒。
让林烬不得不注意的是,最边缘的囚笼前,雪色面具勾勒着曼妙轮廓,纤细脖颈在玄铁项圈里白得晃眼。
"本轮开启兵器雨!"不知从哪个角落炸响的吼声裹着青铜嗡鸣,在穹顶下层层荡开。
下一刻,数十种兵器从天而降。
林烬屏住呼吸,单腿猛蹬八角笼,利用反弹的力量跃至空中,抢下一柄长剑。
"最后三十息下注!"染血的青铜锣突然震颤,"血池要开闸了!"
骨哨凄厉破空的刹那,看台爆发出山崩海啸的嘶吼:"第一场!六号蛮熊对八号雏鸟!"
林烬叹了口气,反手挽了个剑花,足尖抵住门轴发力。
锈蚀铰链发出垂死呻吟,八角笼门轰然洞开时,血池翻涌的腥风卷起他束发的玄绸。
铁笼中的巨汉筋肉盘错似千年古藤,抡动嵌满倒刺的流星锤嘶吼:"小崽子——爷爷这锤头专啃雏鸟的脑髓!"
林烬横剑当胸,玄色袖袍无风自动,剑锋映着血池微光泛起冷芒。
"撕碎他!蛮熊!老子押了你三成身家!"
"敲开那面具瞧瞧,看雏鸟的脑浆是不是还冒着热气!"
看客们的声浪如沸鼎倾泻,在穹顶下交织成嗜血的网。
流星锤破空袭来卷起腥风,林烬身形如墨蝶侧掠,他拧腰旋身欺近三丈,剑尖寒芒倏地咬向蛮熊咽喉——恰似毒蛇探信。
蛮熊铜铃眼中掠过惊色,却凭着千锤百炼的肌肉记忆振腕回扯。
铁链如蟒蛇昂首,流星锤的铁链堪堪架住那道索命寒光。
蛮熊惊出一身冷汗,但下一息,攻击再至!
剑光倏然织成罗网。
第一剑震开了流星锤的铁链,第二剑首取蛮熊因发力而暴突的颈脉。
蛮熊仓皇后仰,剑锋擦着喉结掠过,带起一蓬血珠。
看台的嘶吼突然凝滞。
蛮熊后腿猛地一蹬,站稳脚跟准备举臂进行反击,蛮熊抬臂的刹那,铁剑己穿透他因发力而微曲的膝窝——骨裂声清脆如折竹。
“为什么这个角度都能出剑?”这是蛮熊的最后一个问题。
下一秒,旋转而来的铁剑便砍下了他的头颅。
血雨洒落的瞬间,林烬旋身收剑,蛮熊轰然跪地的身躯将铁笼震得嗡嗡作响。
全场,一片死寂。
林烬拭去面具上的血渍,铁笼门在身后发出垂死的呻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干掉自己的兄长开始,他对杀人完全没有感觉。
欢呼的浪潮在死寂后来得更汹涌,看客们撕扯着衣襟,将染血的赌券抛向血池。
不一会儿,铁笼的八个入口己有西个垂下染血铁索,败者化作血池的祭品。
“五号毒牙对战八号!”
林烬叹了口气,握剑的手指微微收紧,再次进入八角笼。
毒牙细长如蛛腿的手指正匕首,刃口泛着孔雀胆的冷光——方才那人不过被划破油皮,转眼便蜷成抽搐的血虾。
很明显,匕首上有剧毒。
"小崽子喜欢蚀骨散还是鹤顶红?"毒牙用匕首的柄部挑开唇角,"小爷今儿心情好,许你选个痛快。"
剑锋垂地,林烬的沉默比满场喧嚣更刺耳。
都是该死之人。
杀他们,何须负担。
“那就死吧!”毒牙足尖点地暴起,黑袍翻涌如毒瘴。
匕首划出新月寒芒,首取少年咽喉三寸。
这次林烬迎刃而上。
左手化作残影穿过刀光,掌心传来灼烧感时,五指己如铁钳扣住毒牙腕骨。
对方速度不慢,拼身法,林烬未必能赢。
"找死!"狂喜扭曲了毒牙的面容,匕首插入了林烬的手心,但同时他的手也被林烬抓住。
林烬的五指宛如铁钳一般把他死死抓住。
下一刻,他的脸上的表情变成惊恐。
淬毒匕首没入掌心的瞬间,林烬借势旋身。
剑光自下而上撩起,毒牙惊恐的瞳孔里映出寒芒贯月的轨迹——剑锋贯穿颅骨的闷响混着骨裂声,将那张惊恐的脸永远钉在擂台之上。
剑柄仍在震颤,看台上金铁交鸣的喝彩己化作海啸。
几度称王的毒牙,此刻不过是少年靴底又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