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三凤

第 四十九章 自责的金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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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家有三凤
作者:
泥鳅俊
本章字数:
4502
更新时间:
2025-07-01

同时心里难受的还有金凤,金凤在想如果不是自己不想嫁给刘二宝,银凤就不会从长沙回来,银凤也不会这样。都怪她的懦弱害了银凤

金凤蹲在井边搓洗带血的床单时,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的暗红痕迹。井绳绞动的吱呀声里,她恍惚看见银凤蜷缩在床上的模样,指节骤然发白,搓衣板重重磕在青石上。水花溅湿了粗布裙摆,她慌忙伸手去捞漂走的皂角,冰凉井水漫过手腕,却冲不散满心的愧疚。

那天深夜,她抱着装堕胎药的陶碗躲在灶房角落,听着银凤压抑的呻吟穿透木板墙。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药碗表面镀上一层惨白,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银凤从长沙寄来的信。信里说湘江的夜景美得像梦境,阿强会带她去橘子洲头看焰火,字里行间都淌着蜜糖般的甜。那时她攥着信笺,对着窗台上的野菊花许愿,盼着姐姐永远不要回来。

“大姐!”友凤的哭喊惊得她打翻药碗,褐色药汁在灶台蜿蜒成河。她冲去堂屋时,正看见银凤浑身是血地蜷在草席上,那模样像极了去年冬天冻死在雪地里的老母鸡。她颤抖着抱住银凤滚烫的身体,摸到后背大片冷汗浸透的衣衫,突然想起小时候银凤总把烤红薯捂在怀里,等分给她和友凤时还带着体温。

井台边的老柿子树沙沙作响,几片枯叶落在洗衣盆里。金凤机械地揉搓着布料,耳边却响起父亲那晚的怒吼。刘福贵带着彩礼上门时,父亲把烟袋锅子砸在门槛上,震落一地火星:“二宝要娶金凤,就明媒正娶!拿银凤抵债算什么!”可当刘福贵甩出三万块存折,阿爸的手却抖得接不住旱烟。

她记得自己躲在门后,看着父亲佝偻着背数钱,煤油灯把影子拉得老长。银凤出事的消息传开后,村里人的唾沫星子能把人淹死。隔壁李婶经过院子时故意提高嗓门:“未婚先孕的贱蹄子,败坏家风!”父亲那晚蹲在墙根,烟锅子明明灭灭,最后只说了句:“把药煎上吧。”

“姐,你歇会儿。”友凤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提着装满艾草的竹篮,“大夫说要熬药给大姐熏身子。”金凤抬头,看见妹妹眼下青黑,头发乱糟糟地绾着,突然想起银凤临走前给她们梳头的样子。那时银凤把红头绳系在她发梢,说等秋天就带她们去长沙吃桂花糕。

洗衣盆里的水己经浑浊不堪,金凤盯着水面自己扭曲的倒影,喉咙发紧。如果不是她哭闹着不肯嫁给刘二宝,银凤根本不用回来。阿爸答应刘二宝家的时候,她本可以咬咬牙应下。刘二宝虽然痴傻,可好歹是村会计,能让全家过上好日子。可她偏偏鬼迷心窍,死活不愿意!

“都怪我......”金凤突然捂住脸,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友凤吓得丢了竹篮,艾草散落在潮湿的泥地上。“是我把银凤害成这样!”金凤哽咽着,指甲掐进掌心,“如果不是我胆小,她现在还能在长沙看焰火......”

友凤愣了片刻,突然扑进她怀里:“姐,这不怪你!是阿强那个混蛋......”话音未落,西厢房传来银凤剧烈的咳嗽声。姐妹俩同时僵住,金凤慌忙擦干眼泪,提起湿漉漉的床单往晾衣绳上搭。阳光穿透布料上未洗净的血渍,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像极了银凤苍白脸上的淤青。

夜里,金凤端着艾草汤走进西厢房。银凤倚在床头,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她凹陷的脸颊上,整个人瘦得脱了形。“喝药吧。”金凤的声音发颤,碗沿碰到银凤嘴唇时,她注意到姐姐手腕内侧有道月牙形的伤疤——那是小时候银凤为救掉进河里的她,被石头划伤的。

“大姐。”银凤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你不用自责。”金凤的手一抖,药汁溅在粗布裙摆上。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银凤望着窗外的月亮,继续说:“就算你不写信,我也会回来的。阿强......早就不要我了。”

这句话像把钝刀,在金凤心口来回割。她想起在银凤枕头底下发现的那封未寄出的信,信纸被泪水晕染得字迹模糊,末尾那句“我怀了你的孩子”反复描了又描。原来银凤早就知道阿强不会回来,却还固执地守着那个不可能的梦。

“我该嫁给刘二宝的。”金凤突然说,滚烫的泪水砸在药碗里,“这样你就不用......”“别说了!”银凤猛地抓住她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黑暗中,两人对视着,首到银凤的力气渐渐消散,手无力地垂落。

接下来的日子里,金凤像变了个人。她主动承担起所有家务,天不亮就去田里插秧,傍晚又摸黑去后山拾柴。有次在溪边浣衣,她听见几个村妇议论:“老田家的大女儿真是报应,二女儿也跟着倒霉。”她攥紧捣衣杵,指甲在木头上留下深深的月牙痕,却一声不吭地继续搓洗。

深夜,她常蹲在银凤窗下听动静。有回听见压抑的啜泣,她想推门进去,手却停在门环上。她知道,有些伤痛只能独自承受。月光洒在院中的石磨上,她想起小时候奶奶推着磨盘,教她们唱《浏阳河》的情景。那时的歌声清脆欢快,如今却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刘福贵来提亲的那天,金凤正在喂鸡。他晃着手里的存折,油腻的脸上堆满笑:“你阿爸说了,只要你愿意,彩礼再加五千。”金凤攥着鸡食的手青筋暴起,眼前浮现出银凤喝药时绝望的眼神。“我嫁。”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刘福贵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声惊飞了院里的老母鸡。

消息传开后,村里议论纷纷。有人说她贪财,有人说她认命。友凤哭着求她不要去,她只是默默收拾行李,把银凤给她的红头绳仔细塞进包袱最底层。临走前一晚,她推开银凤的房门,月光下,姐姐的脸白得像纸。“姐,我走了。”她说,“照顾好自己。”银凤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点点头:“等开春了,去长沙找我。”

金凤转身时,泪水砸在门槛上。她知道,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再也回不了头。但只要能让银凤逃离这个吃人的村子,就算赔上自己的一生,她也心甘情愿。摩托车启动时,她回头最后望了眼破败的土坯房,看见银凤站在门口,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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