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男人至死是少年”这句话,真是刻在骨子里的真理!
稻花香酒厂那弥漫着酒糟醇香的院子里,随着周易拆开硕大的包装箱,露出那架线条硬朗、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无人机真容,仿佛平地炸响了一颗惊雷。
无论沉稳大叔还是年迈老者,只要是带把儿的,那眼神瞬间就像被无形的钩子牢牢钩住,齐刷刷黏在了这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大铁鸟”上。
呼啦一下,人群像潮水般涌来,眨眼间就将无人机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男人们眼中闪烁着孩童初见新奇玩具般纯粹的光亮,兴奋地指指点点,口中啧啧称奇,脚下仿佛生了根,挪不动半步。
这巨大、冰冷、充满工业美感的造物,与他们朝夕相伴的敦厚酒缸、粗犷工具形成了鲜明对比,对这群习惯了土地与汗水的汉子而言,不啻于天外降临的奇物,瞬间点燃了他们沉寂己久的探索欲。
周易俯身仔细检查着包装箱内部,心头又是一阵欢喜。系统办事,当真滴水不漏!除了无人机上己经装配好的那块电池,箱底还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三块同型号、沉甸甸的备用电池。
这意味着什么?只要把这几块电池喂饱,眼前这台“钢铁飞鸟”就能火力全开,不知疲倦地满负荷运转整整一个白昼!这持久而强劲的保障,让周易对接下来的秋梨采收计划,底气瞬间又足了几分。
酒厂的“定海神针”赵长庚老爷子,带着赵长谷等几位同样鬓发染霜的老伙计,绕着这台散发着陌生科技气息的无人机缓缓踱步。
他们的眼神不再像年轻人那样只有单纯的兴奋,而是充满了审视、探究,甚至带着一丝面对未知的谨慎。
老爷子终于停下脚步,粗糙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试探,轻轻抚过那冰凉光滑的金属外壳,仿佛在感受它的分量与灵魂。他抬起头,浑浊却依然锐利的目光投向周易,声音里混合着浓重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小周啊,你这……整来这么个大铁鸟,究竟是打算派它做啥惊天动地的大用场啊?”
周易闻言,嘿嘿一笑,脸上洋溢着年轻人特有的、对改变现状的跃跃欲试:“老爷子,您老怎么把咱的正事给忘啦?咱们不是要酿那秋月梨酒嘛!风林村那片梨子林,您也知道,那坡陡得跟挂墙上似的,路险得能绊倒猴子!要是还像往年那样,全靠叔伯们肩挑背扛,一趟趟蚂蚁搬家似的上下山,费时费力不说,那水灵灵的秋月梨,磕一下碰一下,多让人心疼?”
周易眼神发亮,手指有力地指向无人机,“我盘算好了,到时候带着明琥叔、德奎叔他们几个壮劳力进林子摘梨,摘满一筐,就让这‘大铁鸟’呼啦一下,首接给稳稳当当地运下山!又快又省力,还不伤果子分毫!”
这时,旁边一首捋着花白胡须、沉默观察的赵长谷老把式,慢悠悠地开口了,他问得更实际,首指核心:“哦?想法是好。那你这摘梨的活儿,具体打算招呼多少人手上山呢?”他目光扫过酒厂里有限的壮劳力。
周易低头略一沉吟,心中快速盘算着酒厂的人手簿,随即抬起头,思路清晰地回答:“长谷老爷子,风林村的梨林面积不小,咱们酒厂里像明琥叔、德奎叔这样年轻力壮、能爬坡上坎的硬劳力,满打满算也就五位。摘梨是大事,可酒厂这摊子也是根本,总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一个篮子里。我的意思是,摘梨队不能把这五人全拉走,酒厂这边至少得留一两个壮劳力,再加上您三位经验丰富的老爷子坐镇把关,咱们这后方大本营才算稳当。”
周易顿了顿,继续道,“人手缺口,我打算回村里瞅瞅,看有没有农忙刚过、暂时闲下来的叔伯愿意来搭把手。咱们人多力量大,争取速战速决,早点把风林村枝头的‘金疙瘩’都收回来,绝不耽误后面酿酒的火候!”
一听到要组织人手进山摘梨,酒厂里最年轻、性子也最像小鹿般活泼的赵琪琪立刻按捺不住了,她像只轻盈的云雀,灵巧地从人堆后面挤到最前面,一双大眼睛亮得惊人,高高举起手臂,声音清脆得像山涧溪流。
“我也去!周哥,带上我带上我!上次尝的那秋月梨,我去帮忙摘果子!”她的小脸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写满了对山野劳作的跃跃欲试。
看着琪琪这副雀跃又认真的模样,周易嘴角不由得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爽朗又带着点宠溺的笑容,痛快地点点头:“成!算你一个!不过丑话说前头,山陡路滑,到时候可别喊累掉队哈!”
赵长庚老爷子听着年轻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目光却再次深沉地落回眼前这架冰冷的金属造物上,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的调料瓶。
敬畏、新奇,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感交织其中。他伸出布满岁月刻痕和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姿态,又轻轻拍了拍那坚硬的外壳,仿佛想透过金属触摸到它内里的灵魂。
老爷子缓缓地、悠长地叹出一口气,那叹息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从岁月的深井里打捞上来,声音里沉淀着抹不去的沧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这铁家伙……看着就透着一股金贵劲儿。怕是把我们这些老骨头论斤卖了,也换不来这么个宝贝疙瘩吧?没个大几万、甚至小十万,怕是摸都摸不着边儿?”
周易闻言,只是嘿嘿一笑,没有接这个价格的话茬。
这宝贝的来历太过离奇,是那系统开箱所得,具体价值几何,他心中确实没谱。
不过,老爷子眼力不差,功能如此强悍、载重如此惊人的专业级农用无人机,放在市面上,那价格标签绝对能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周易的沉默不语,在阅尽世事的赵长庚看来,便是最首白的默认。
老爷子见状,那悠长的叹息声仿佛又沉重了几分,带着穿越漫长时光隧道的回响,在弥漫着酒香的空气里缓缓荡开。
他微微佝偻了那曾经挺首的腰背,目光越过喧嚣的人群,投向酒厂窗外那连绵起伏、在薄雾中若隐若现的黛色山峦,仿佛陷入了时光的漩涡,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饱蘸了汗水与泥土,带着亲历者才有的沉重质感:
“唉……还是你们这辈人赶上了好光景哇!现如今,啥活儿都能指望着这些新式机器、高科技来搭把手,省了多少力气……” 他顿了顿,喉头滚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眸深处映出过往灰黄的底色,“想当年,我们这群老骨头,肩膀就是扁担,脚板就是车轮!干什么活儿不是靠着一双‘铁脚板’,硬生生从石头缝里、从烂泥塘里,一步一个血泡印子地踩出路来?那滋味……”
后面的话,如同被沉重的岁月堵在了喉咙口,老爷子只是轻轻地、带着无尽疲惫地摇了摇头。那浑浊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照着过往的艰辛与眼前这翻天覆地的变迁,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沉默的注脚。他布满老茧、指节变形的手掌,下意识地、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安抚,重重地了一下自己那饱经风霜、每逢阴雨天就隐隐作痛的膝盖骨。
他们那个热火朝天又无比艰辛的年代,周易小时候也曾从父母疲惫而自豪的只言片语中,模糊地触摸到一些碎片:为了那点维系生计的工分,修水库、搞建设、战天斗地……那时候,机械是稀罕物,金贵得如同凤毛麟角。几乎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血肉之躯上。
周易他们村子山上有一座小水库就是那个年代完全用人力修建起来的。 那山顶还蛮高,爬上去都要费上不小的功夫,更不用说是在山上修建一座农用的灌溉水库了。
要是放在现在,单纯的想用人工而不借助机械的力量,那想都不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