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着嘴,却只能发出破碎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嗬嗬声。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毫无征兆地
汹涌地夺眶而出,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想动,想迈开脚步,但双腿却像灌满了沉重的铅块,钉在了原地,无法挪动分毫。
世界在她眼前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声音,只剩下那片刺目的红,和那具了无生息的躯体。
丹恒站在不远处,手中的击云长枪枪尖低垂,微微颤抖。
他那张总是沉稳冷静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如同雕塑。
但他的眼神,那深邃的眼眸,却死死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予汐的尸体
以及不远处同样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星。
那眼神里没有泪水,没有嘶吼,只有一种深不见底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悲伤和滔天的愤怒。
那愤怒并非针对某个敌人,而是针对这荒谬的命运,这残酷的结局。
他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沉默,是他此刻唯一的盔甲,也是内心风暴肆虐的唯一表征。
希露瓦手中的电吉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捂着嘴,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巨大的悲痛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抽泣。
杰帕德僵立在原地,看着并肩作战(虽然很荒诞)的少女转眼间成为冰冷的尸体,坚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和哀伤。
布洛妮娅看着眼前这炼狱般的景象——
母亲化为非人的怪物,刚刚带来希望的同伴倒在血泊之中——巨大的冲击让她身体晃了晃
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绝望和茫然。
《野火》乐章,成为了这场惨剧最残酷的背景音。
寒风卷起地上的残雪和尘埃,呜咽着掠过战场,仿佛在为逝去的生命唱响最后的挽歌。
予汐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鲜血在她身下蔓延,如同盛开在绝望冰原上最凄艳的花朵。
她再也不会脸红,再也不会握紧圣剑,再也不会用那种带着纵容和无奈的眼神看着三月七了。
守护的誓言,连同那份刚刚萌芽、还未来得及诉说的炽热爱恋,一起被那柄骑枪,永远地钉死在了这片被星核诅咒的土地上。
三月七终于崩溃了。
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砸落在冰冷的地面。
她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去触碰予汐冰冷的脸颊,却又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巨大的悲伤和失去的痛苦,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化作一声撕心裂肺、泣血般的哀鸣,在《野火》悲壮的旋律中,久久回荡:
“啊——————————!!!”
这声悲鸣,是心碎的声音,是守护者陨落的丧钟,也是这个冰封世界最绝望的注脚。
…
三月七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剧烈地颤抖着。
予汐就躺在那里,那么近,却又隔着一道名为“死亡”的永远无法跨越的深渊。
眼泪如同失控的洪流,汹涌地冲刷着她的脸颊,滚烫的液体滴落在冻土上,瞬间凝结成小小的冰晶,如同她破碎的心。
那声撕心裂肺的哀鸣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喉咙火辣辣地疼,却抵不过心口万分之一撕裂般的痛楚。
她张着嘴,无声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也许是幻觉?),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咽冰碴。
回忆如同最残忍的潮水,不受控制地带着尖利的棱角汹涌而来,将她淹没:
【初见的悸动】
画面闪回星穹列车,予汐作为新同伴加入时。
她记得予汐那时还留着利落的短发,冰蓝色的眼眸像最冷的湖,没什么表情,自我介绍也干巴巴的。
但就是那双眼睛,在她咋咋呼呼打招呼时,飞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涟漪。
当时三月七就觉得:这个冷冰冰(划掉)的家伙,好像…有点意思?
无声的守护
记忆跳到某次下城区激烈的战斗。
一只裂界造物的利爪带着腥风抓向她的后背!她甚至来不及转身!
就在绝望袭来的刹那,一道金色的剑光如同闪电般掠过!是予汐!
她沉默地挡在她身后,用剑身硬生生扛下了那一击!
声音清晰可闻,予汐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回头,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飞快地扫了她一眼,确认她无恙后,又立刻投入战斗。
那眼神里没有邀功,没有言语,只有纯粹的不容置疑的“有我在”。
三月七当时只觉得无比安心,现在回想起来,那份沉默的守护,早己在她心底种下了依赖的种子。
画面变成在下城区阴冷的诊所里,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抱怨着难吃的压缩饼干。
然后,予汐走了过来,在那个神奇的腿环上一划…热气腾腾、香气西溢的宇宙炒饭和果汁就出现了!
她记得予汐递给她食物时,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冰蓝色的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纵容?
就像给闹腾的小猫投喂小鱼干。
她当时只顾着欢呼雀跃,喊着“予汐你最好啦!”,完全没注意到予汐在她扑过去时,耳尖泛起的那一抹可疑的红晕。
那份温暖的食物,那份无声的宠溺…现在想来,是予汐笨拙地表达关心的方式
记忆猛地定格在机械屋那张狭窄的工作桌下!
黑暗、紧张、杰帕德沉重的脚步声近在咫尺…然后是她惊慌失措地往里一挤…再然后…波~!
那个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触碰!唇上传来微凉的柔软的、带着予汐独特清冽气息的触感!
她记得自己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记得予汐瞬间睁大的冰蓝色眼眸里,充满了和她一样的震惊、慌乱,还有…还有一丝她当时看不懂现在却痛彻心扉地领悟到的
——悸动!
她记得自己后来偷偷回味过那个触感,偷偷看过予汐通红的侧脸,心底泛起过一丝丝甜蜜的名为“喜欢”的涟漪…
为什么?!为什么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就要永远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