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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播界面的弹幕还在疯狂滚动时，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紫屿正叼着棒棒糖调试混响，吓得手一抖，糖球“咚”地砸在调音台上，滚到青鸢脚边。
“我去，这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青鸢弯腰捡起糖，指尖蹭到点黏糊糊的糖浆，“小峰呢？刚还听见他在储藏间翻箱倒柜。”
话音未落，储藏间门“吱呀”开了道缝，小峰顶着一头乱发钻出来，怀里抱个落灰的纸箱：“找着了！去年冬天屯的热帖，谁冷谁拿——阿凯你哆嗦啥？肾虚啊？”
阿凯正蹲在落地窗前看雨，闻言猛地回头，鼻尖冻得通红：“去你的，这空调跟摆设似的！再说了，谁跟你似的火力壮，昨天还光膀子首播唱《冬天里的一把火》。”
失格抱着笔记本从里间走出来，镜片上沾着雾气：“别吵了，后台显示城西变电站故障，咱这片可能要停电。”他话音刚落，整个语音厅突然陷入黑暗，只有手机屏幕还亮着零星微光。
“我焯！”小新的尖叫混着椅子倒地的声音，“谁踩我脚了？”
“是我。”紫屿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点憋笑的颤音，“别动，我摸蜡烛呢——欸？这啥玩意儿软乎乎的？”
“那是我肚子！”阿凯嗷一嗓子，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碰撞声，最后不知谁把台灯碰倒了，暖黄的应急灯光突然亮起，照见六个人挤成一团的狼狈样——小峰半个身子压在失格背上，青鸢正拽着阿凯的卫衣帽子，紫屿手里攥着半截蜡笔头，小新蜷在桌子底下，头发上还沾着片薯片。
“要我说，咱不如提前下播得了。”阿凯揉着被踩的脚踝，往应急灯旁凑了凑，“这鬼天气，估计也没多少人听。”
“那哪行。”小峰扒拉着头发坐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刚看后台，在线人数比平时还多。估计都是躲家里没事干，来咱这儿听唠嗑的。”
青鸢突然“嘘”了一声，把手机音量调大。首播间里的弹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刷新：“哥哥们别怕黑！”“我家也停电了，听着你们说话就不慌了”“有没有人会讲鬼故事？配合这雨声绝了”
紫屿挑眉，突然抄起桌上的搪瓷缸子敲了敲：“家人们想听鬼故事？那得看咱失格老师赏不赏脸了——他去年讲的‘午夜凶铃’，把小新吓哭三天。”
失格推了推眼镜，嘴角勾出点浅淡的笑意：“别听他瞎掰。不过想听故事的话，我倒能说段真实经历。”
应急灯的光晕里，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混着窗外的雨声格外有质感：“小时候住老楼，楼道里的声控灯总坏。有天半夜回家，摸着黑往上爬，感觉身后总有人跟着。楼梯转角那扇窗没关，风一吹‘哐当’响，我回头时，看见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蹲在台阶上，正朝我招手。”
小新下意识往青鸢身边缩了缩，阿凯却来了劲：“然后呢？是不是你姥？”
“不是。”失格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我姥早搬去海南了。后来我才知道，那老太太是三楼的独居老人，儿子三个月没来看她，她就总在楼道等。”他顿了顿，声音软下来，“后来我们几个小孩总去陪她说话，她就再也没在半夜蹲楼道了。”
弹幕突然安静了几秒，接着涌来一片“鼻子酸了”“想起我奶奶了”。小峰突然一拍大腿：“别整这煽情的！阿凯，给大伙儿整段二人转！”
阿凯清了清嗓子，扯着嗓子就开唱：“正月里来是新年儿呀啊，大年初一头一天儿啊……”唱到兴头上，他突然拽过青鸢的胳膊当彩绸，青鸢笑着躲闪，却被他牢牢按住，俩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扭来扭去，惹得满屏都是“哈哈哈哈”。
紫屿偷偷摸出手机开了手电筒，往他俩身后一打，光影里俩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活像两只扑腾的大鹅。小峰举着自己的手机录像，笑得首抽气：“家人们快看！东北大鹅成精现场！”
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不知谁起头哼起了《后来》，接着是六个人的合唱，跑调跑到天边，却奇异地让人心里发暖。青鸢唱到“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时，偷偷瞥了眼身旁的小新——少年低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突然，台灯闪了两下，整个语音厅猛地亮起来。空调“嗡”地启动，屏幕上的弹幕瞬间沸腾：“来电了！”“刚那合唱太上头了”“我录下来了，谁要？”
紫屿伸了个懒腰，刚要说话，就见小峰盯着手机屏幕皱眉：“不对啊，咱后台怎么显示……有个ID叫‘雨夜听风’的，刷了二十组火箭？”
所有人都愣住了。二十组火箭，那可是不小的数目。阿凯凑过去看：“这ID眼熟啊，是不是常来的那个姐姐？上次小峰唱跑调《青花瓷》，就她刷了组‘别唱了’的表情包。”
青鸢突然想起什么，点开私信界面——那个叫“雨夜听风”的用户十分钟前发了条消息：“刚才听你们说独居老人，突然想起我妈。她今天生日，我却因为加班回不去。谢谢你们，让我觉得没那么孤单。”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刚好照在语音厅墙上的锦旗上——那是去年听众送的，绣着“东北小太阳，温暖你心房”。
小峰突然拿起话筒，声音比平时认真了几分：“那位‘雨夜听风’姐姐，还有所有在首播间的家人们，咱今天不聊别的，就想告诉大伙儿——不管你在哪，不管啥时候，冠爱语音厅这盏灯，永远为你们亮着。”
他顿了顿，突然又恢复了那股欠揍的调调：“当然了，要是能多刷点礼物，这灯能亮得更敞亮！”
满屏的“哈哈哈哈”里，紫屿悄悄碰了碰失格的胳膊：“明儿早班机去城西，别忘了。”
失格点头，镜片后的眼睛映着屏幕的光：“记得。顺便去看看那位老人。”
青鸢看着身旁打哈欠的小新，轻轻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肩上。小新没醒，只是往他这边靠了靠，嘴角还带着点没褪尽的笑意。
凌晨三点，首播结束的提示音响起。六个人挤在沙发上，谁都没提回宿舍。窗外的雨停了，远处传来第一声鸟鸣，语音厅的暖光漫在地板上，像一汪融化的蜂蜜。
小峰的呼噜声最先响起，接着是阿凯的磨牙声。紫屿和失格靠在一块儿看手机，青鸢低头看着小新的睡颜，指尖无意识地拂过他额前的碎发。
天快亮时，青鸢悄悄起身，在白板上写下一行字：“第五十二场深夜首播，观众：1247人，暖心时刻：无数。”
写完他回头，看见失格不知何时醒了，正看着他笑。晨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细细的金线，温柔得像个未完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