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劫:末代武官长

第049章 溃兵如潮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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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枭雄劫:末代武官长
作者:
于学忠
本章字数:
6072
更新时间:
2025-06-26

1931年10月16日,洮南城外,深秋的风仿佛是一头咆哮的野兽,裹挟着沙粒子,狠狠地抽在人们的脸上,那感觉就像钝刀子割肉一般,生疼生疼的。洮儿河像是一条被冻僵的蟒蛇,静静地卧在大地上,河水在冰层下发出沉闷的呜咽声。

张海鹏穿着一件厚重的皮袄,蹲在洮儿河边的土岗子上,手里紧紧握着望远镜,他的手因为愤怒和恐惧而不停地颤抖着。镜筒里,嫩江桥方向的溃兵如同被捣了窝的蚂蚁,黑压压地漫过枯黄的草甸子。那些溃兵们丢盔弃甲,狼狈不堪,有的瘸着腿,一瘸一拐地往河里跳,想要借此逃避后面的追兵;有的则连马鞍上挂的褡裢都顾不上了,褡裢里的银元哗啦啦地掉出来,在冰碴子上蹦跶两下就沉了底,溅起几朵小小的水花。

“司令!徐景隆的尸首捞上来了!”副官赵万福骑着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地赶来,他的嗓子因为长时间的呼喊而劈了叉,马蹄铁在冻土上磕出火星子。

张海鹏的麻脸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愤怒。他记得三天前徐景隆出发时,还咧着镶金牙的嘴,满脸得意地吹牛:“马占山算个?老子一泡尿滋灭他一个营!”可这会儿,徐景隆却成了半截焦炭。江桥守军埋的地雷威力巨大,一下子炸飞了他的两条腿,日本人给的将官呢子大衣也被烧得只剩铜纽扣,那些铜纽扣就像几枚生锈的铜钱,黏在他那满是烂肉的身体上,显得格外刺眼。

河野正首从铁甲车钻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日本军装,皮靴在冰凌上碾碎出清脆的声响。他的眼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把张海鹏的窘相切成了碎片。“张司令,关东军本部来电询问战况。”河野正首冷冷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和嘲讽。

张海鹏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狠狠地瞪了河野正首一眼,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告诉关东军本部,我张海鹏一定会拿下黑龙江!”他咬着牙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决绝,但他的内心却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当夜,洮南镇守使署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炭盆里的火苗舔着密电码灰烬,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命运的警钟在敲响。张海鹏坐在炕上,手里拿着银簪子,把热河送来的鸦片膏子挑在簪子上烤,他的眼神有些迷离,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和无奈。

西姨太裹着狐裘,缩在炕角,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她看着张海鹏用土匪黑话骂人:“妈了巴子,马小个子(马占山)给脸不要脸!”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和担忧,她知道,这一仗的失败对张海鹏来说意味着什么。

窗外忽然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大姨太领着长子闯了进来,狐毛领子上还沾着雪片子。“当家的,老三支队全蹽了!当兵的把迫击炮扔泡子里,说宁可回老家种高粱也不当二鬼子!”大姨太焦急地说道,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和无奈。

张海鹏听了,顿时怒不可遏,他抄起炕桌上的紫砂壶砸过去,茶汤在万字纹炕毡上洇出个地图似的污渍。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血洗姑姑家那晚,也是这样的雪夜,刀尖挑开门帘时溅在窗纸上的血点子,像极了现在毡子上的茶渍。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痛苦和悔恨,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或许是错误的,但现在己经没有回头路了。

“妈了个巴子,这些孬种!”张海鹏骂道,他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着,显得格外刺耳。“都给我追回来,敢逃跑的,一律枪毙!”他咬着牙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凶狠和残暴。

长子低着头,不敢说话,他知道父亲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大姨太则在一旁默默地流泪,她知道,这个家己经陷入了绝境,未来的路将会更加艰难。

次日黎明,洮昂铁路线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着,仿佛是一条白色的巨龙蜿蜒在大地上。十七岁的粮台兵二栓子趴在铁轨枕木间,他的手指因为寒冷而冻僵了,扣扳机都变得十分困难。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和迷茫,看着自家骑兵砍翻逃兵,他的心里充满了无奈和悲哀。

“兄弟,猫冬不?”胡子出身的李老歪把枪管架在二栓子肩上,嘴里喷出苞米茬子味的酒气。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和二栓子聊天,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俺们绺子当年在二龙湖......”话还没说完,一颗子弹就像一道闪电般飞来,掀飞了他的天灵盖。鲜血溅在二栓子的脸上,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二栓子扭头看见个戴狗皮帽子的黑影蹿上路基,马占山的悬赏告示在晨风里哗啦啦响:“擒张贼者赏两万现大洋!”黑影的绑腿里别着攮子,刀柄上红绸子像截冻硬的血肠。二栓子的心里一动,他知道,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但他也知道,这其中充满了危险。

“别犯傻,孩子。”旁边的一个老兵轻声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和担忧。“这悬赏令可没那么好拿,弄不好就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二栓子点了点头,他知道老兵说得有道理。他看着那黑影消失在远方,心中充满了无奈和遗憾。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粮台兵,根本没有能力去抓住张海鹏。

同日午时,南满公所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河野正首用镊子夹着糖渍樱花,小心翼翼地摆进茶盏。他的动作十分优雅,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张桑,关东军可以再给二十车军火。”河野正首微笑着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和算计。

榻榻米上铺着热河地图,刺刀尖在承德位置上戳了个洞。张海鹏盯着日本人青白的手指,这双手三天前还给他别上“洮索保安司令”的金领章。现在那领章压得他锁骨生疼,像副铁枷锁。窗外传来“咣当”一声,溃兵在抢粮栈,高粱米从破麻袋里瀑布似的泻出来,砸在雪地上像爆开的血珠子。

“河野桑,这军火给了我,你们有什么条件?”张海鹏皱着眉头问道,他知道日本人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他军火,肯定是有什么企图。

河野正首笑了笑,然后缓缓地说道:“张桑,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够尽快拿下黑龙江,为大日本帝国效力。只要你能够做到这一点,我们会给你更多的支持和帮助。”

张海鹏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他知道,接受日本人的军火意味着自己将更加深陷泥潭,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接受,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对抗马占山。“好吧,我答应你们。”他咬着牙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妥协。

河野正首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己经成功了一半。“张桑,你放心,只要你为大日本帝国做出贡献,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他微笑着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和自信。

1931年10月18日,洮南城门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着,显得格外冷清。风卷着马粪纸的悬赏令拍在城门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告示里张海鹏的麻脸被顽童用煤渣画了王八,底下歪歪扭扭写着“大汉奸”。

守门的胡子兵往告示上滋尿:“!老子当年跟着大连(张海鹏匪号)劫皇杠时......”话还没说完就被宪兵队长一枪托砸倒。新换的日本军靴踩过尿渍,鞋印正好盖住“赏两万大洋”那几个字。

张海鹏的马车轧着冰碴子驶出城门,车帘缝里漏进一线光,照见座钟上的日历——民国二十年十月十八日。他忽然想起二十八年前那个秋天,自己提着姑姑家的人头投奔土匪绺子时,老匪首说的话:“这世道,要么吃人,要么被吃。”

马车碾过冻硬的尸首,颠簸得像当年辽西草甸子上的马背。张海鹏坐在马车里,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痛苦和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也不知道未来的路将会走向何方。

“老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车夫轻声问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疑惑。

张海鹏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说道:“去黑龙江,继续打仗。”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决绝,但他的内心却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着,消失在远方的雪地里。而洮南城门上的悬赏令,在寒风中依旧哗啦啦地响着,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个时代的悲哀和无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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