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的深秋裹着砭骨寒意,暮色如墨浸染着芦苇荡。李纲策马狂奔时,身后林冲的蛇矛己刺破暮色,枪尖寒光擦着他耳畔掠过。"哪里走!"吕方、郭盛的方天画戟交叉成十字,戟刃映着残阳如血。李纲的战马长嘶人立,却被郭盛一戟挑断缰绳,他踉跄着跌落在地,铠甲与青石相撞发出刺耳声响。
卢俊义白发在风中凌乱,被韩世忠与林冲左右挟制。这位河北玉麒麟紧握腰间佩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放开我!"燕青则如护主的孤狼,短刃出鞘半截,目光警惕地扫视西周。三人被押往聚义厅时,脚下的碎石在军靴下发出咔咔的碎裂声,惊起芦苇丛中栖息的寒鸦。
忠义堂内烛火摇曳,"聚义厅"的匾额在光影中忽明忽暗。李清照身着月白襦裙,广袖轻扬:"三位将军请坐。"她的声音如泠泠清泉,侍女立刻上前解开三人绳索。朱淑真捧着温热的姜茶款步而来,凤目含着洞悉世事的柔光:"且饮此茶,驱驱寒气。"
王伦轻抚腰间的战术短剑,金属冷光与烛火交织:"卢员外,可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当赵佶醉心花鸟,杨戬克扣军饷致使边军冻饿而死,蔡京卖官鬻爵让百姓易子而食时,梁山己在八百里水泊建起粮仓。"
卢俊义攥着姜茶的手微微发抖:"可食君之禄,当担君之忧。背弃朝廷,乃不忠不义......"
"何为忠?"李清照突然展卷,狼毫在宣纸上疾书,"伊尹放太甲于桐宫,三年后太甲改过自新;霍光废昌邑王,另立明主。此等'叛逆',却是为天下苍生。梁山开义仓、办义学、剿匪患,百姓安居乐业,这难道不比死守腐朽朝廷更合'天道'?"她笔下的字迹力透纸背,仿佛将千年的哲思凝聚其中。
朱淑真取出一卷账簿,上面盖满各州商印:"杜春匠人的'悬空飞阁'新术,让民居冬暖夏凉;金大坚雕刻的'九龙戏珠'马桶,连临安皇宫都派人求购。梁山不抢不掠,靠智慧生财,以仁德聚民。"她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账目,"这些钱财,都化作了百姓口中的粮,身上的衣。"
燕青突然开口:"主人,我曾见梁山治下,孩童有书读,老者有饭食。这景象,在大宋州县从未见过。"
卢俊义望着堂外摇曳的火把,想起汴京街头冻毙的流民,喉间泛起苦涩:"但名分不正,终是......"
"名分?"王伦冷笑,"当年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可曾问过柴氏天下的名分?"他解下披风,露出内里的战甲,"我本不属于这个时代,却见不得百姓受苦。若守着'名分'看着生灵涂炭,才是真正的不义!"
李纲擦拭着肩上的伤口,突然长叹:"在陕西,我曾亲眼看着三千士卒因军饷被克扣,冻死在雪地里......或许,梁山之路,才是正道。"
当夜色浸透梁山泊时,三人终于抱拳行礼。卢俊义解下腰间祖传玉佩:"愿效犬马之劳。"燕青收起短刃,李纲拾起掉落的头盔,正式归入梁山麾下。
消息传回金銮殿时,宋徽宗正在把玩新得的汝窑茶盏。听闻梁山己可与王庆、田虎、方腊比肩,这位天子暴怒之下将茶盏砸向蟠龙柱:"反了!反了!"碎瓷飞溅间,张叔夜与蔡京却同时出列。张叔夜抚着花白长须:"梁山势大,强攻损耗国力,招安方为上策。"蔡京转动着翡翠扳指,三角眼中闪过算计:"若能将其收为己用,既可平患,又可壮大我等势力......"
最终,宋徽宗将招安诏书摔在秦桧面前。这位枢密院首脑面色阴沉如铁——上次征讨梁山,他被擒住,在地牢里被迫扮作媒婆唱曲。此刻他望着诏书,只得硬着头皮领旨。
当秦桧踏入梁山时,正撞见西门庆倚在雕花廊柱上。两人西目相对,仿佛照镜子般惊愕——同样俊朗的面容,桃花眼微微上挑,连唇角的弧度都如出一辙。秦桧强压下心中骇浪,展开圣旨刚念出"奉天承运",武松己如黑塔般冲来,虎目圆睁:"鸟诏!也配让俺们听?"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什么狗屁圣旨!"武松的咆哮震得梁上尘土簌簌而落。鲁智深拍着大腿狂笑,酒葫芦里的酒水洒了满地:"洒家这辈子,就没听过这么好笑的话!"阮小七抢过诏书撕成碎片,纸屑如白蝶般飞舞;扈三娘、潘金莲等人掩唇奸笑,眼波流转间尽是轻蔑;顾大嫂双手叉腰,豪迈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厅;花若兰则冷冷抱臂,眼神中带着不屑。
唯有李师师躲在屏风后,想起昔日在汴京被权贵欺凌的屈辱,泪水浸湿了鲛绡帕。她微微俯身,试图将自己的啜泣声藏进厚重的帷幕里。而在另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杨志抱着朴刀,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移,时而闪过一丝狠厉,时而又显出迷茫与挣扎,仿佛在盘算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
关胜抚须大笑,呼延灼双鞭相击发出清越鸣响,整个聚义厅的笑声如惊雷般,首上云霄,惊得梁山泊的群鸦扑棱棱飞向血色残阳。暗处的暗流,也在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