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江南的雨比城市更凶猛。车轮碾过泥泞的乡道，溅起的污水拍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疯狂摆动仍难以维持清晰视野。苏清颜紧握方向盘，指节泛白。车载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母亲楚玥童年生活过的青溪镇——还有最后七公里。
仪表盘上的手机突然亮起，秦晚的来电。她按下蓝牙耳机接听键，闺蜜急促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
“清颜！你是不是疯了？！一个人跑去那种地方！我刚黑进顾氏内网截到一条加密指令，顾言琛派了‘刀叔’带人去堵你！那个刀叔是顾家养了二十年的黑手套，当年楚姨的‘意外’就是他——”
刺耳的刹车声骤然撕裂雨幕！一辆横在路中央的破旧面包车挡住去路，车灯在暴雨中如同野兽的瞳孔。苏清颜猛打方向盘，迈巴赫在湿滑路面甩出惊心动魄的弧线，堪堪避开撞击。
“清颜？清颜！”耳机里秦晚的呼喊变得遥远。苏清颜迅速挂倒挡，却从后视镜看到另一辆越野车己堵死退路。西个黑影撑着黑伞下车，为首的壮汉右脸有道蜈蚣般的疤，手里拎着根锈迹斑斑的铁管。
刀叔。
“秦晚，报警。定位我手机。”她冷静嘱咐，同时按下车门锁键。右手摸向储物格里的防身电击器，却发现——不见了！周沐沐今早“恰好”整理过这辆车…
刀叔的铁管重重砸在驾驶座玻璃上！防爆玻璃瞬间龟裂成蛛网状。苏清颜抓起副驾驶的高跟鞋，尖细的鞋跟狠狠戳向最先伸进来的那只手。惨叫声中，她趁机推开车门撞开包围，赤脚冲进路旁的竹林。
冰凉的雨水和泥浆立刻浸透她的丝袜。竹叶刮过脸颊，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和咒骂越来越近。她摸出手机想确认定位，却发现信号格空空如也——这片区域被屏蔽了！
一根竹枝突然从侧面抽来，重重抽在她小腿上。苏清颜踉跄跌倒，泥水呛进鼻腔。抬头看见刀叔狞笑着举起铁管：“楚玥的女儿果然和她一样倔。放心，我会让你和你妈摔得一模一样…”
铁管带着风声砸下！她本能地侧身翻滚，铁管深深陷入泥地。刀叔暴怒地拽住她头发：“当年没弄死你妈肚子里的孽种，今天正好补上！”
剧痛中，苏清颜突然抓住刀叔手腕，指甲深深掐进他戴着佛珠的左手腕内侧——那里有块陈旧的烫伤疤痕。刀叔吃痛松手，她趁机抓起泥浆糊向他眼睛，挣扎着继续向竹林深处逃去。
前方隐约出现一栋废弃的砖房，像是旧时的蚕室。她冲进摇摇欲坠的门内，反手插上门闩。黑暗中有浓重的霉味和铁锈味。借着闪电的光，她看清墙上斑驳的“安全生产”标语，落款是1999年——母亲离开小镇的前一年！
门外脚步声逼近。苏清颜摸到墙角一根生锈的铁钎，突然注意到地面有块松动的砖。掀开后，下面竟压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年轻女孩站在蚕室前的合影，一个穿着碎花裙（眉眼酷似母亲楚玥），另一个穿蓝布衫，两人手臂亲密地挽着，肘部内侧都有道若隐若现的细长疤痕！
“贱人！滚出来！”刀叔开始撞门。苏清颜将照片塞进内衣，握紧铁钎躲到门后。就在门板被踹开的瞬间——
“警察！放下武器！”远处突然传来扩音器的吼声和密集警笛。刀叔咒骂着撤退，但苏清颜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她必须赶在顾家的人彻底封锁小镇前，找到更多证据！
三百公里外，沈南山的画室。
林墨浑身湿透地站在满地画具碎片中，手机里是陆子轩刚发来的卫星定位截图——苏清颜的车停在青溪镇外三公里的荒僻路段，己经两小时未移动。更可怕的是，陆子轩通过交通监控发现，那附近出现了顾家的车！
“老师，最后问您一次。”林墨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手里攥着那张沈南山刚给他的、泛黄的旧船票——1999年青溪镇往返杭州的客轮票根，乘客姓名正是柳含烟。“我生母和楚玥，到底在那个蚕室里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她们手臂上会有同样的疤？”
沈南山佝偻着背，指向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废墟里的鸢尾》：“二十年前，苏宏远和顾擎苍合伙在青溪镇搞蚕丝加工厂，实际用劣质建材吃回扣。那年台风夜，厂房屋顶坍塌…”老人突然哽咽，“柳含烟为救被困的楚玥，徒手扒开碎玻璃…两人手臂同时被划出那道疤…但楚玥当时己经怀孕三个月，流产了…”
林墨如遭雷击。所以楚玥和苏清颜并非血亲？苏清颜知道这个秘密吗？而此刻，她正独自冲向这个埋葬了太多真相和亡魂的小镇！
他抓起机车钥匙冲出门，沈南山的喊声被暴雨吞没：“别去！顾家在那边的势力”
重型机车引擎在雨夜中咆哮。林墨扯下左手手套，露出那道疤痕。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不是仇恨的记号，而是血脉相连的证明——他的生母曾用这道疤换来了楚玥的生命，而今天，他要用它去守护楚玥的女儿！
青溪镇废弃蚕室。
苏清颜用铁钎撬开后窗，跌跌撞撞奔向记忆中的老宅。暴雨中的青溪镇像被遗忘的鬼域，偶尔的灯光都躲在厚重的窗帘后。转过祠堂，她突然僵住——母亲的老宅门前停着辆黑色奔驰，车牌是顾家的！
窗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她贴墙靠近，听见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顾擎苍！）在怒吼：“…当年就不该留楚玥活口！现在她女儿查到了青溪镇，要是发现那批劣质建材的购销单还藏在——”
“爸，您冷静。”顾言琛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安抚，“刀叔己经去处理了。至于那些单据，不是早就烧…”
“烧个屁！”顾擎苍剧烈咳嗽，“楚玥那个贱人临死前把副本寄给了她妹妹柳含烟！后来柳含烟失踪，那些纸也不知…”
苏清颜脚下一滑，踩断了树枝。屋内瞬间寂静，随后是顾言琛的厉喝：“谁！”
她转身就跑，却被黑暗中伸出的手猛地拽进小巷！一只温热的手捂住她的嘴，熟悉的松节油气息扑面而来。林墨湿漉漉的脸近在咫尺，食指竖在唇前，眼底是前所未有的焦灼和…某种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巷口传来顾家保镖的手电光。林墨迅速脱下外套裹住她发抖的身体，在她掌心快速写下：“信我 跟走”。他的左手腕内侧，那道疤痕在闪电中清晰可见——与照片上母亲和柳含烟的一模一样！
苏清颜瞳孔骤缩。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联成恐怖的真相：林墨接近她，不是因为艺术投资，而是因为这道连接着两个母亲、连接着二十年前那场罪恶的疤痕！
但现在不是质问的时候。她咬牙点头，任由林墨牵着她潜入更深的黑暗。暴雨冲刷着两人交握的手，也冲刷着这座埋葬了太多秘密的小镇。前方是生路还是更深的陷阱？那道疤痕背后完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而他们，这对被命运以最残酷的方式捆绑在一起的男女，又该如何面对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