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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场的水晶吊灯在暮色中折射出冷冽的光，傅景深坐在VIP席的阴影里，指尖轻轻着袖口的袖扣——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月光石材质，通透的青白里凝结着细碎的银光，像极了记忆中她工作室案头的设计稿。今晚的拍品清单在掌心被捏出褶皱，第78号标的"月光女王"钻石项链赫然在目，铂金底座托起的梨形钻石切割面闪烁着幽蓝冷光，宛如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后再也没亮过的橱窗。
"各位来宾，接下来要竞拍的是本场压轴拍品——由己故珠宝设计师沈曼秋女士生前设计的'月光女王'钻石项链。"拍卖师的声音裹挟着电流声刺破空气，傅景深抬眼望去，玻璃展柜里的项链在追光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虹彩，吊坠下方的泪滴形钻石突然让他想起母亲葬礼那天，父亲西装上别着的那枚一模一样的胸针。
"起拍价八千万，每次加价不低于五百万。"
竞价牌举起的瞬间，傅景深注意到斜对角的神秘买家。那人戴着黑色宽檐礼帽，指尖的翡翠戒指在灯光下泛着祖母绿的幽光，第一次举牌时袖口滑下寸许，露出腕间一道陈旧的烧伤疤痕。这个细节让他瞳孔微缩，母亲工作室失火那年，似乎有个学徒在抢救手稿时受过类似的伤......
"一亿一千万。"傅景深的声音平稳如深潭，却在看到对家毫不犹豫地举出"1.2亿"牌子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会场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他听见后排有人小声议论："傅氏少东家这是要把当年的遗憾都买回来啊......听说林家那场火......"话音未落便被身旁人肘击噤声。
木槌落下的刹那，傅景深起身走向后台，皮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与心跳共振。工作人员捧着丝绒礼盒的手在发抖，金色缎带解开时，他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母亲调香瓶里的余韵，二十年来从未在记忆里消散。盒盖掀开的瞬间，会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璀璨钻石中央夹着的羊皮纸素描慢慢展开，画中女子垂眸拨弄琴弦，眼角那颗泪痣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那是林浅母亲的标志性特征。
"等等。"他的声音罕见地发颤，修长手指捏住素描边缘，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的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淡得几乎透明。"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最后那个句号洇开小片墨渍，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病历本上晕开的钢笔水。周围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傅景深抬头，正对上林浅震惊的目光——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侧门，手里的相机还保持着拍摄的姿势，镜头里倒映着他骤然苍白的脸。
记忆突然被撕开缺口。十二岁那年，他偷跑进母亲的工作室，曾在抽屉深处见过类似的素描本。那时母亲正对着设计稿发呆，铅笔在"月光女王"的吊坠位置反复涂画，旁边用红笔写着"林工的宝石切割建议"。后来那场大火烧毁了一切，只有父亲从火场里抢出的铁盒里，留着半枚烧熔的钻石——和眼前吊坠底部的缺口形状分毫不差。
"傅先生，需要我们鉴定这幅画的年代吗？"拍卖官的声音打断思绪，傅景深注意到林浅己经快步走到台前，她颈间戴着的银色项链正是当年林家珠宝行的结业纪念品。西目相对时，她眼底翻涌的惊疑让他想起昨夜在她公寓楼下看到的黑影——那个戴着同款翡翠戒指的身影，此刻正混在退场的宾客中匆匆离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父亲的私人医生发来的消息："老爷今晚突然要求查看二十年前的财务报表。"傅景深攥紧素描纸，能感受到纸面下凹凸不平的纹理——那是泪水洇湿又风干的痕迹。母亲究竟和林浅的母亲有过怎样的交集？父亲办公室保险柜里那本标着"曼秋专案"的黑色档案，是否藏着比商业陷害更可怕的真相？
走出会场时，夜雨突然倾盆而下。傅景深站在旋转门前，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与雨中奔跑的林浅重叠。她怀里紧抱着的牛皮纸袋被雨水浸透，露出一角泛黄的信纸，上面隐约可见"沈老师亲启"的字迹。他伸手想叫住她，却见她突然被一辆黑色轿车拦住去路，车窗摇下的瞬间，那枚翡翠戒指再次闪过幽光。
怀里的礼盒突然变得滚烫，钻石切割面映出街对面闪烁的霓虹，像极了母亲工作室未完成的星芒设计图。傅景深摸出打火机，在素描背面的字迹上停留片刻，最终只是用指尖抚平褶皱。当他转身走向停车场时，后视镜里映出拍卖会场的巨型LED屏，"月光女王"的宣传海报上，钻石吊坠的光影突然扭曲成二十年前火灾现场的浓烟形状。
车载电台正在播报晚间新闻："著名珠宝设计师林月如女士的遗作展将在明晚开幕......"傅景深猛地踩下刹车，后视镜里自己的脸色苍白如纸。母亲的道歉信，林家的遗作展，还有那个始终戴着翡翠戒指的神秘人，所有线索正在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他摸出西装内袋的U盘，里面是私家侦探今早发来的资料——继母的私人账户在二十年前每月都会向某个海外账户转账，收款方姓名的缩写，正是素描上那个未写完的"林"字。
雨越下越大，雨刷器拼命划动也驱不散前挡风玻璃上的雾气。傅景深将素描小心放进车载保险箱，金属扣合的声响中，他仿佛听见母亲临终前的呢喃。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月光女王"的钻石再次折射出冷光时，他终于意识到，这场竞拍不是结束，而是揭开血色帷幕的开始。
手机屏幕亮起，林浅发来一条未读消息："傅先生，我母亲的日记里提到过您的母亲。有些东西，我想当面给您看。"附带着的定位是城西废弃的林家旧宅，那个传闻中林父坠楼的天台，此刻正在夜雨里沉默如墓。傅景深发动引擎，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鸽子，后视镜里，拍卖会场的灯光逐渐被雨幕吞噬，唯有"月光女王"的钻石仍在记忆里灼烧，像一枚永不愈合的旧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