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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阿尔卑斯山的阳光斜斜地洒进诊疗室，在米白色的地毯上投下菱形光斑。傅景深坐在皮质沙发上，膝盖上摊开的童年相册边角己经磨损，每一张照片都像是一道未愈的伤口。林浅握着女儿的小手站在单向玻璃外，看着丈夫指尖抚过泛黄的合影，喉结剧烈滚动。
"能和我说说这张照片吗？"心理医生艾米丽推了推金丝眼镜，笔尖轻点在那张游乐园合照上。照片里，年轻的傅母抱着小男孩站在旋转木马前，笑容温柔得能融化冰雪，但男孩眼神空洞，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角。
傅景深突然剧烈颤抖，相册"啪嗒"掉在地上。阿深的声音从喉间迸发："别碰那些东西！"两种截然不同的声线在狭小空间里碰撞，他的左手狠狠掐住右臂，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都是谎言！她根本不爱我们！"
林浅的心猛地揪紧。女儿突然挣脱她的手，摇摇晃晃地扑到玻璃上，奶声奶气地喊："爸爸！"诊疗室内，傅景深涣散的眼神突然聚焦，他踉跄着爬向玻璃，手掌贴在女儿小手印的位置，泪水砸在地毯上。
"看看她，傅先生。"艾米丽轻声引导，"您想让女儿在充满恐惧的记忆里长大吗？"
阿深的笑声突然响起，带着刻骨的悲凉："你以为说出来就能解脱？当年警察把我们带离现场时，所有人都在说'这孩子真冷漠，妈妈死了都不哭'。"他突然扯开衬衫，心口狰狞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这道疤是十五岁那年，傅景深用碎玻璃划的，他说要把我从身体里挖出去。"
单向玻璃后的林浅捂住嘴，泪水决堤。她想起昨夜整理书房时，在保险柜底层发现的儿童心理咨询记录，诊断结果栏用红笔写着：「创伤后应激障碍引发人格分裂」。最底下一行手写备注刺痛双眼：「患者反复强调'有个怪物住在我身体里'」。
"但您现在有了新的羁绊。"艾米丽调出监控录像，画面里，阿深凌晨三点坐在婴儿房，用颤抖的手给女儿缝制小熊玩偶，"这个'怪物'，会在您熟睡时替您守护家人。"
傅景深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掌心。两种人格在身体里激烈争夺控制权，他的左眼是阿深暴戾的猩红，右眼却是傅景深痛苦的清明。"够了..."沙哑的声音从喉间挤出，"我受够了这样的撕裂..."
林浅再也忍不住，推门冲进诊疗室。女儿咿呀着扑进傅景深怀里，肉乎乎的小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阿深的眼神瞬间软化，他小心翼翼地环住女儿，却在触及林浅目光时别过头去："别看我...我是脏的..."
"你不是怪物。"林浅跪坐在地毯上，握住他带血的手，"你是拼了命保护我们的英雄。"她翻开相册，指着背面稚嫩的字迹："看，八岁的傅景深写下'等我长大，就带妈妈离开'，而你，替他实现了这个愿望。"
阿深的呼吸骤然停滞。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雪夜，他第一次从黑暗中苏醒，看着浑身是血的傅母倒在地上，幼小的男孩在意识深处哭喊："救救我..."从那一刻起，他就成了阻挡所有伤害的壁垒，哪怕这壁垒布满尖刺，哪怕要与本体不断厮杀。
"还记得设计论坛的事吗？"林浅轻声说，"那些攻击帖出现的当晚，有个匿名账号用顶级黑客技术删除了所有数据。"她拿出手机，调出代码截图，"这个编程风格，和傅氏集团防火墙的加密算法一模一样。"
阿深猛地抬头，眼中泛起水光："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他突然剧烈抽搐，傅景深的意识夺回主导权。男人抱着女儿泣不成声："浅，我好害怕...害怕阿深会永远消失..."
艾米丽打开投影仪，屏幕上显示着大脑扫描图："两种人格就像两条纠缠的藤蔓，强行分离只会两败俱伤。"她指向交叠的神经区域，"但爱的记忆正在产生新的突触连接，或许，融合才是最好的出路。"
夕阳西下时，傅景深在诊疗室角落发现一本素描本。泛黄的纸页上，画满扭曲的蝴蝶和破碎的城堡，最新一页却是温馨的全家福——画中的阿深戴着银色面具，却在眼角偷偷画了两滴泪。女儿咿呀着抢过画笔，在空白处歪歪扭扭地画了个太阳，嘴里嘟囔着："爸爸...笑..."
傅景深颤抖着落下第一笔，将面具上的泪滴改成微笑。阿深的意识在深处共鸣，第一次主动放下防备。当林浅抱着女儿加入绘画时，三种不同风格的笔触渐渐交融，在纸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温暖图景。
夜幕降临时，阿尔卑斯山的星空璀璨如钻。诊疗室里，傅景深握着妻女的手沉沉睡去，嘴角带着安心的笑意。在意识深处，两个曾经水火不容的灵魂，终于在记忆的裂缝中，窥见了彼此的伤痕与温柔。而窗外，雪绒花在月光下轻轻摇曳，见证着破碎灵魂的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