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后的第三天,沈砚就回县学读书了。临行前,他悄悄塞给林溪一个小布包:"给你的。"
林溪打开一看,是一支精致的木簪,簪头雕成葡萄缠枝的样子,做工精细。
"你什么时候买的?"林溪惊喜地问。
"不是买的,"沈砚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自己刻的。手艺不好,你别嫌弃。"
林溪仔细端详木簪,发现确实有些地方刀工不够流畅,但正因为如此,更显得珍贵。她当即拔下头上的银簪,换上这支木簪:"好看吗?"
沈砚的目光温柔:"好看。"
送走沈砚,林溪开始适应沈家的日常生活。每天清晨,她先向公婆问安,然后帮沈母准备早饭。沈父去县衙当值后,她就和沈母一起料理家务——缝补、打扫、准备午饭。下午则是自由时间,沈母通常会小憩片刻,林溪便利用这段时间研究酿酒配方或整理从林家带来的笔记。
这天下午,林溪正在房里翻阅笔记,沈母敲门进来:"溪娘,忙什么呢?"
林溪赶紧起身:"娘,我在看以前记的酿酒方子。"
沈母在床边坐下:"我听砚儿说,你想每周回林家酒坊看看?"
林溪心头一紧,小心回答:"是的,我想着...毕竟那是我从小做到大的活计,突然放手,怕家里人照应不过来。"
沈母沉默片刻,突然问:"你喜欢酿酒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让林溪一愣。她从未真正思考过,酿酒对她而言是生计、是责任,还是...
"我喜欢,"她最终诚实地回答,"喜欢看粮食变成酒的过程,喜欢人们喝到我酿的酒时开心的样子。"
沈母点点头:"那就去吧。沈家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不指着媳妇挣钱养家。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是福气。"
林溪没想到婆婆如此开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沈母又补充道:"不过要注意分寸,别太劳累,毕竟..."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溪一眼,"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林溪的脸顿时红了。沈母笑着起身离开,留下林溪一个人心绪翻腾。
第二天一早,林溪就出发回林家。沈母给她准备了一篮子点心,说是带给亲家母的。走在熟悉的村路上,林溪脚步轻快,木簪在朝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林家酒坊里,二嫂王氏正在指挥阿福翻动酒糟。见林溪来了,王氏惊喜地迎上来:"溪娘回来了!正好有事问你呢。"
原来王氏接手酒坊管理后,遇到不少问题。有些配方记在账本上但不够详细,有些老主顾的口味偏好只有林溪清楚。
"二嫂,我今天来就是想帮你熟悉这些。"林溪放下篮子,挽起袖子,"咱们从最基础的糯米酒开始,好不好?"
整整一上午,林溪耐心地向王氏讲解酿酒的每个环节。王氏学得很认真,不时提出问题。
"为什么这次的酒曲用量和上次不一样?"王氏指着账本问。
"因为天气,"林溪解释道,"天热时酒曲活性强,可以少放些;天冷则要多放点。"
中午,林母准备了丰盛的饭菜。饭桌上,林溪提出以后每周固定两天来酒坊帮忙的想法。
"那敢情好,"林父高兴地说,"你二嫂学得快,但有些诀窍还得你指点。"
大嫂李氏抚着肚子笑道:"溪娘现在是沈家的人了,还这么顾着娘家,真是难得。"
"酒坊是全家人的心血,"林溪认真地说,"我虽然嫁出去了,但还是林家的女儿啊。"
饭后,林溪检查了酒坊的账本,发现最近几笔交易的记录有些混乱。她重新整理了一遍,又教王氏一种更简便的记账方法。
"这样一目了然,"王氏看着新账本,赞叹道,"溪娘,你真是心灵手巧。"
傍晚回沈家前,林溪特意装了一小坛新酿的菊花酒。这是她最新试验的配方,想给公婆尝尝。
沈家晚饭桌上,林溪将菊花酒斟给公婆。沈父品了一口,惊讶道:"这酒...有菊花的清香,却不苦涩,怎么做到的?"
"我用的是新鲜菊花,只取花瓣,"林溪解释道,"而且是在发酵后期加入,不是首接浸泡。"
沈母也尝了尝,满意地点头:"比市面上的花酒顺口多了。溪娘,你这手艺真是了得。"
得到公婆的认可,林溪心里踏实了许多。她开始规划如何在沈家也开辟一个小酿酒间,既能继续研究新配方,又不影响家务。
晚上,林溪在灯下给沈砚写信,讲述这一天的经历。写到一半,她突然停下笔,从床头小匣子里取出那本《酿酒笔记》,翻到最新一页,郑重地写下:
"贞元十七年西月初八,试制菊花酒成功。关键:取新鲜杭白菊花瓣,于发酵第七日加入,保持温度恒定..."
写完后,她想了想,又在旁边画了一朵小小的菊花。这是她独有的记录方式,文字与图案结合,就像她的人生,正在传统与创新间寻找平衡。
窗外,一轮新月挂在梨树枝头。林溪摸着发间的木簪,想着县学里的沈砚。再过几天就是他休沐回家的日子,到时她要给他一个惊喜——用新酿的菊花酒,配上几样小菜,在梨树下摆张小桌...
生活就像酿酒,需要耐心等待,才能品尝到最醇美的滋味。而她与沈砚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