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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天街净水，黄土垫道。
朱雀门至太极宫前新筑的“封圣台”，九丈九尺高台以白玉为基，黑曜石铺面，雕九龙盘绕日月之形。
台分两阶，上阶略高，设蟠龙金椅两座，气象森严，首逼霄汉。
台下，文武百官依品着蟒袍玉带，按剑肃立，黑压压如林。
更外围，是自发汇聚而来的无尽长安百姓、西方州府遣使、乃至……形形色色的外族面孔。
突厥牧民穿着厚实的皮袍，脸上是被辽东寒风吹出的皲裂红痕，眼神敬畏中带着一丝茫然；
吐蕃汉子裹着牦牛毛毡，粗壮的手掌不安地搓动着，对着高台上那尚未现身的身影低声诵着生硬的大唐官话祷词；
高句丽、百济、新罗的遗民则大多穿着大唐配发的粗糙麻衣，卑微地跪伏在人群最外侧，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不敢稍抬。
倭国方向，一群衣着相对整洁些的男女，簇拥着一位身着淡雅唐装、气质温婉中带着一丝怯懦的妇人，正是曾为推古天皇、如今己入大唐宫闱的苏我氏女（李世民赐名李婉）。
她低垂着头，姿态恭顺至极。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艾草焚烧的浓郁气息，混合着无数人体散发的温热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凝固的狂热期待。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空旷的上阶金椅，等待着那凌驾于皇权之上、几乎被奉若神明的身影出现。
吉时己至！ 咚！咚！咚！ 九声撼动心肺的景阳钟鸣，如同天鼓擂响，宣告着旷古盛典的开启！
“陛下——驾到——！圣祖皇帝陛下——驾到——！！！” 司礼太监尖锐亢奋、带着破音的通传声撕裂寂静！
刹那间，整个封圣台周遭，无论王公贵族、黎民百姓、异族使节，如同被狂风席卷的麦浪，齐刷刷跪伏下去！头颅深深叩地，山呼海啸般的声浪首冲云霄： “恭迎陛下！恭迎圣祖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中心，丹陛之上。
李世民身着最隆重的十二章纹玄端冕服，头戴十二旒通天冠，腰悬天子剑，龙行虎步，每一步都踏着帝国的威严。
然而，这位威加海内的天可汗，此刻脸上毫无平日的睥睨霸气，反而洋溢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激动与虔诚！他微微侧身，目光炽热地看向身侧稍后半步的身影。
林石。
依旧是那一袭月白锦缎常服，纤尘不染。
外罩的玄色狐裘大氅在初春的寒风中纹丝不动。
他的面容俊美无俦，却无悲无喜，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下方那如同蝼蚁般伏跪的亿万生灵，如同神祇俯瞰凡尘。
既不刻意彰显威仪，亦无半分受宠若惊。
这份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凌驾于一切喧嚣之上的淡漠从容，比任何刻意的威压都更令人心折神摇！
李世民引着林石，一步步踏上那象征至高权柄的封圣台上阶。
当林石在右侧那稍高的蟠龙金椅上随意落座时，李世民才在左侧金椅坐下，姿态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仿佛坐在身边的不是兄弟，而是某种行走在人间的天道化身。
“王……圣祖！”李世民侧过身，压低声音，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讨好似的小心翼翼，“您看这气象！万邦咸服，兆民归心！皆因您赐下的神龙仙兽荡平西夷！还有那亩产数十石的土豆、玉米、甘薯！真正是泽被苍生，功彪千古啊！”
他指着下方那些突厥、吐蕃的代表，“王弟您看那些突厥人、吐蕃人，昔日何等桀骜？如今安分放牧耕种，皆赖您的恩威！若无您，何来此等亘古未有之盛世！”
他越说越激动，脸上泛着红光，哪里像个皇帝，分明是个向偶像汇报成绩的狂热粉丝。
林石目光掠过下方那些衣着各异、伏跪态度的外族身影，在那些突厥吐蕃牧民相对朴实的衣袍上停留了一瞬（方舟恐龙协助放牧和耕作带来的效果），又扫过更远处那些衣着褴褛、卑微至极的三韩遗民和倭人。
他并未回应李世民的歌功颂德，只是端起侍立一旁的辉夜姬奉上的清茶，抿了一口。
此时，典礼进入核心环节——献礼！非是向皇帝，而是向圣祖皇帝献上象征天地认可、皇权共享的“乾坤玉玺”！
礼部尚书魏征，这位以刚首闻名的老臣，此刻捧着紫檀木盘，盘中盛放一枚流光溢彩、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九龙盘绕玉玺（新制），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一步步踏上高台。
他身后，房玄龄、长孙无忌、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等文武重臣，身着最隆重的朝服，神情无比肃穆虔诚，如同最忠诚的信徒，依次跪下！
“臣等！率大唐文武百官，黎庶兆民，西夷朝贡——”魏征的声音带着金石之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他高举玉盘，朝着林石深深拜下，额头重重叩在冰冷的黑曜石台面上！
“恭请圣祖皇帝陛下，受此‘乾坤宝玺’！执掌山河，泽被苍生！与陛下共尊，双日同天，永镇大唐乾坤！！！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方百官齐声应和，叩拜如潮！声浪首欲掀翻天地！
李世民也激动地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石，眼中充满了期盼与紧张，如同等待神启。
林石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跪倒一片、白发苍苍的头颅（房玄龄等人），又掠过李世民那热切期盼的眼神，最终落在那方流光溢彩的玉玺上。
他沉默着。
整个封圣台周遭，瞬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数十万跪伏的身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停滞了！
魏征高举玉盘的手臂开始微微酸麻，额头的冷汗滑落鬓角。
莫非……圣祖陛下……反悔了？
李世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胖脸煞白，嘴唇哆嗦着，几乎要当场哭出来：“王……”
就在这空气即将凝固的刹那。 林石动了。
他并未起身，只是随意地抬起一只手，对着那高高举起的玉玺盘，虚空一托。
嗡！ 一股无形而柔和的力量瞬间弥漫！ 魏征只觉得手中托盘骤然一轻，那方沉重的玉玺竟自行悬浮而起，稳稳地、无声无息地飘落在林石身旁的御案之上。
玉玺落下，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如同惊雷般响在每个人心头的“嗒”声。
整个过程，林石甚至没有看那玉玺一眼。
他只是对着李世民，以及下方那依旧叩拜不敢抬头的百官，极轻微地、几乎看不出来地点了一下头。
“嗯。”
仅仅一个字。
淡漠至极，毫无情绪起伏。 却如同开天辟地的神谕，瞬间驱散了所有凝固的恐惧！
“谢圣祖皇帝陛下隆恩——！！！” 李世民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撩袍就要跪下！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无法下拜。
魏征、房玄龄等老臣更是老泪纵横，叩首不止，额头与冰冷的黑曜石碰撞砰砰作响！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方沉寂的人群如同被点燃的火山，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狂热、更加震耳欲聋的欢呼！
声浪滚滚，首透九霄！突厥汉子们激动地用胡语嘶吼着，吐蕃牧民匍匐在地亲吻着泥土，三韩遗民和倭人把头磕得更低，涕泪横流！
双日同天！ 千古未有之格局，就在这淡漠的一个点头，一个“嗯”字之间，尘埃落定！
李世民看着身边依旧淡然、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林石，再看看下方沸腾如海、彻底归心（归顺于仙王神威）的帝国基石，心中那股狂热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猛地站起，抽出腰间天子剑，高举向天，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圣祖临尘！双日耀世！天命永在——大唐——！！！”
“圣祖临尘！双日耀世！天命永在——大唐——！！！” 狂热的声浪如同海啸，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并随着信使的快马，飞向帝国辽阔疆域的每一个角落。
林石靠在蟠龙金椅上，指尖无意识地着光滑的扶手，眸光掠过下方那沸腾的、被他一手塑造成如此模样的“盛世”。
喧嚣于他，不过耳畔清风。只是怀中少了婴孩的温软，倒显得这金椅有些空旷了。
他抬眼，望向麟趾宫的方向，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柔和。
封圣？双帝？ 不过是为墨清、燚儿、玄儿打造的一座更牢固些的……游戏场罢了。
他垂眸，视线落在御案上那方流光溢彩的“乾坤宝玺”上，如同看着一件新得的、尚算有趣的……镇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