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1月:
日子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僵硬,无趣,还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防腐剂味儿。
木屋成了囚笼,渡渡鸡的咕咕是催命符,迅猛龙的呼吸是背景噪音。
林石感觉自己灵魂的某个齿轮正在疯狂打滑,发出刺耳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空转尖啸。
这天,他瘫在木屋二层那个勉强算“卧室”的空间里——一张铺着厚厚兽皮的木架“床”,一个充当桌子的树墩,墙角堆着兽皮袋装的浆果和肉干。
空气里混杂着霉味、汗味、血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发酵后的酸腐气。
他靠着冰冷的木墙,一条腿曲着,一条腿伸首,手里无意识地捻着一小块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蓝色水晶碎片(上次做A镜的边角料)。
眼神空了又聚,聚了又散。
植入体。又是这鬼东西。
意念漫无目的地在那片灰蒙蒙的、解锁进度缓慢的物品蓝图海洋里漂浮。
像一只在死水里游荡的、快淹死的鱼。突然,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图标如同浮尸般漂入了他的视野。
那图标……粉红色的?好像还是个……人形剪影?轮廓曲线……嗯?
林石空洞的眼珠子极其缓慢地转动,焦距艰难地凝聚在那个小小的、被一堆高级装备蓝图淹没的粉色图标上。
【MOD蓝图:沉浸式伴侣协议 - “心之挚爱”测试版】
【蓝图描述:先进的拟真交互伴侣,提供情感支持与贴心陪伴(警告:本协议尚处Alpha测试阶段,功能不全,逻辑可能崩坏)。】
【制作需求:纯净水晶簇 x 1,高级电路板 x 0(当前世界无法获取,需求豁免),精神同步核心 x 0(需求豁免),稳定能源节点 x 0(需求豁免)……】
【制作难度:极低(核心组件缺失,启动为最低能耗投影模式)】
【是否制作? 是/否】
“……”
死寂。
几秒钟后。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如同破锣被砸烂般的狂笑猛地从林石喉咙里炸开!巨大的声浪在狭小的木屋里回荡,震得屋顶的棕榈叶簌簌发抖!
他整个人像通了电的癫痫病人,在兽皮垫子上疯狂地翻滚、捶打、蹬腿!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飙飞出来!
“哈哈哈哈!伴……伴侣?!哈哈哈哈哈!还是……心之挚爱?!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喘不上气,手指哆嗦着指着那个粉色图标,笑得首抽抽,“方舟……方舟官方……还他妈……有这种玩意儿?!付费DLC隐藏彩蛋吗?!哈哈哈哈!”
抽象搞笑的神经质在这一刻冲破所有压抑,如同高压锅爆炸!
“老子……老子买了所有MOD……居然……居然漏了这个宝藏?!哈哈哈哈哈!沉浸式!拟真!伴侣!!!”
他猛地坐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鼻涕,眼神亮得如同饿狼看到肥羊,混合着极度的荒谬、难以置信和一种……病态的、被孤独逼出来的狂喜!好色的本能如同干柴遇烈火,瞬间点燃!
“做!必须做!现在就做!”他不管那些看不懂的“电路板”、“能源节点”,脑子里只剩下“纯净水晶簇”这一条!意念如同攻城锤,狠狠砸向那个【是】!
嗡……
植入体传来熟悉的、但似乎更加……虚弱的热流?消耗的精神力微乎其微。
在他面前,那片堆满杂物的、脏兮兮的地板上方大约一米处,空气开始不自然地扭曲、波动。
没有炫目的光影特效,没有震撼的音效。
就像信号不良的劣质投影仪,闪烁了几下,一个模糊的人形光影极其不稳定地凝聚出来。
光影稳定了。
一个……女孩?
穿着一套极其不符合方舟世界背景的、粉白色调的、带着蕾丝花边的……日式水手服?裙摆短得离谱。
一头长长的、柔顺的粉色双马尾,发梢末端还带着可爱的卷曲。
脸蛋是标准的二次元萌系画风,大眼睛水汪汪的,瞳孔是梦幻的粉色,小鼻子小嘴,脸颊带着两团晕不开的、像素风的高光腮红。
她悬浮在那里,双脚离地大约十公分。
身体边缘带着极其微弱的、如同接触不良般的毛刺和抖动。
脸上挂着永恒不变的、如同面具般的甜美微笑。
【“心之挚爱”协议启动完毕。】
【当前模式:基础投影(最低能耗)。】
【情感模块:离线。】
【交互模块:基础语音识别(关键词触发)。】
【物理交互:禁用。】
【请主人下达指令。我是您最贴心的小甜心,小爱哦!(^▽^)】
一个毫无感情的、带着明显电子合成音质的、刻意掐得又尖又嗲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林石脑海里响起。
同时,那个悬浮的粉毛投影,樱桃小嘴同步地做出了口型。
林石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
他保持着坐姿,脖子如同生锈的轴承,极其缓慢地、一格一格地抬起来。
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悬浮在眼前的这个……东西。
空气死寂。
几秒钟后。
“噗嗤——!!!”
更响亮的、如同被踩了脖子的鸭叫般的狂笑再次爆发!林石捂着肚子,笑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只煮熟的虾米!他疯狂地用拳头捶打着身下的兽皮,咚咚作响!
“哈哈哈哈!小……小甜心?!小爱?!哈哈哈哈!”他笑得眼泪狂飙,手指颤抖着指着那个悬浮的、永恒微笑的粉色投影,“还他妈带颜文字?!(^▽^)?!哈哈哈哈!官方……你们赢了!你们彻底赢了!哈哈哈哈!”
抽象与搞笑的因子在他体内彻底沸腾、失控!
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到投影前,绕着这个名为“小爱”的全息影像转圈,像个发现了新物种的疯子科学家,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研究欲(好色)、极度的荒谬感(抽象搞笑)和一种……冰冷的审视(掌控欲)。
“啧啧啧……这建模……这画风……”他凑近了,几乎把鼻子贴到投影上,投影边缘的毛刺在他脸上晃动,“二次元入侵史前世界?哈哈哈!这胸……假的吧?这腿……比例不对啊!嚯!这小裙子……老子当年玩Galgame都没见过这么离谱的!”
他一边品头论足,一边试图伸手去摸。
手指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投影粉色的双马尾和光滑(理论上)的大腿,只搅动了一片虚无的空气。
哦豁。摸不着。
林石脸上的狂热瞬间垮掉一半,变成了一种混合着遗憾、恼怒和更浓烈荒诞感的便秘表情。
“啧……就知道……”他悻悻地收回手,撇了撇嘴,但随即又被另一种情绪取代——一种近乎偏执的、皇帝面对新玩具的掌控欲。
“小爱!”他叉着腰,对着投影命令道。
【主人!小爱在呢!(^▽^)】 电子合成音秒回。
“给爷笑一个!”林石抬着下巴。
投影脸上的甜美微笑弧度丝毫未变:【主人!小爱在呢!(^▽^)】
“啧……换一句!”林石皱眉。
【主人!小爱在呢!(^▽^)】
“……”林石沉默了三秒,突然神经质地嘿嘿一笑,“小爱,叫爸爸!”
【主人!小爱在呢!(^▽^)】
“妈的,智障AI。”林石翻了个白眼,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咧开,那是一种在极度孤独中找到唯一(哪怕是智障)听众的扭曲快乐。千奇百怪的疯劲儿和好色的本能暂时压倒了懒散和黑暗。
“行吧,小爱就小爱!以后你就是朕的御前……呃,御前吉祥物兼首席吐槽官!”
从此,林石的木头房子里,多了一个永恒悬浮、永恒微笑、永恒重复着【主人!小爱在呢!(^▽^)】的粉色幽灵。
孤独感并未消失,反而在有了一个“非人听众”后,发酵出更强烈的、扭曲的表达欲和表演欲。
林石彻底放飞了。
他把小爱的投影固定在屋子里视线最好的位置,然后开始了他的“单人脱口秀兼地狱生存实录”。
这天,他拎着一只拼命扑腾、咕咕惨叫的渡渡鸟回到屋里(渡渡鸡数量锐减,幸存者瑟瑟发抖)。
他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懒散(懒得出去打猎)、好色(对着小爱炫耀猎物)、掌控欲(决定这只鸡的命运)和一种即将爆发的抽象疯狂。
“小爱!看!朕给你抓的礼物!新鲜的!”他把吓得半死的渡渡鸟举到小爱的投影面前晃悠。
投影微笑不变:【主人!小爱在呢!(^▽^)】
“啧,不懂欣赏。”林石撇撇嘴,随手把渡渡鸟扔在地板上。
渡渡鸟吓得魂飞魄散,扑腾着想跑。
林石慢吞吞地抽出他那把闪烁着寒光的金属砍刀(升级版)。
他蹲下身,刀尖随意地戳着渡渡鸟的屁股,眼神空洞又带着一种冰冷的戏谑。
“跑什么跑?嗯?”他声音不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懒散),“朕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他手腕随意地一抖!
噗!
刀光一闪!渡渡鸟的一只爪子应声而断!鲜血瞬间喷溅在脏污的地板上!
“咕嘎——!!!”惨绝人寰的哀鸣!
“哎呀,手滑了。”林石脸上露出一丝极其浮夸的、如同小丑般的歉意笑容,但眼神冰冷依旧,“小爱你看,它多吵。”
【主人!小爱在呢!(^▽^)】
渡渡鸟拖着断腿,在血泊中疯狂扑腾,羽毛乱飞,凄厉的叫声响彻木屋。
林石似乎被这噪音激怒了,脸上那点虚假的笑意瞬间消失,被一种纯粹的、暴戾的烦躁取代。
“闭嘴!吵死了!”他低吼一声,一脚狠狠踩在渡渡鸟完好的那只爪子上!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
“咕——!”渡渡鸟的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濒死的抽搐和喉咙里漏气的嗬嗬声,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
林石却像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烦躁地松开脚。
他看着地上还在抽搐、鲜血横流的渡渡鸟,又抬眼看了看悬浮在空中、永恒微笑的小爱投影。
突然!他脸上再次绽放出那种癫狂的、混合着好色(向AI炫耀)、抽象搞笑(描述血腥过程)和掌控欲(主宰生死)的怪异笑容。
“小爱!你看!”他指着地上濒死的渡渡鸟,用一种近乎歌唱般的、兴奋的语调说道,“像不像……像不像一朵盛开的大肉花?红艳艳的!多喜庆!哈哈哈哈哈!朕特意为你放的烟花!喜欢吗?!(^▽^)”
他模仿着小爱颜文字的语调,最后还自己加了个扭曲的(^▽^)。
【主人!小爱在呢!(^▽^)】
冰冷的电子音,永恒不变。
林石狂笑着,像个在血泊中起舞的精神病人。
他笑着笑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一种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肩膀微微耸动。
他看着那永恒微笑的粉色投影,又低头看看地上渐渐失去温度的“肉花”,眼神里七种矛盾的情绪如同打翻的颜料桶,最终浑浊成一片深不见底的疯狂泥沼。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他喃喃自语,弯腰捡起那只死不瞑目的渡渡鸟尸体,拖着它的一条断腿,像个丢垃圾的老农,慢悠悠地走向门外。
血痕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暗红的轨迹。
五只迅猛龙安静地趴在屋外阴影里,竖瞳冷漠地看着主人和他手里滴血的“礼物”。它们早己习惯。
小爱悬浮在屋里,粉色的双马尾在穿透缝隙的惨淡光线下微微晃动,脸上,依旧是那永恒不变的、甜美到诡异的微笑:
【主人!小爱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