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金陵,草长莺飞。沈烟站在沈府药圃中,指尖轻抚一株刚冒新芽的雪魄草。这是从北境移植来的,经过她精心培育,终于在这江南水土中扎了根。
"小姐!"小翠急匆匆跑来,"宫里来人了,说景王殿下己到城门!"
沈烟手一抖,险些碰断嫩芽。她急忙整理衣冠,快步向正堂走去。三个月了,自从那日皇宫变故后,温子陵——现在应该称景王子陵——留在京城协助皇帝整顿朝纲,而她则回到金陵养伤兼整顿沈家产业。
正堂外,一队禁军肃立。沈烟刚踏入门槛,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正在欣赏堂上悬挂的"春雷"琴。
"这琴修好了?"那人转身,眉眼含笑。
沈烟一时恍惚。温子陵着亲王服饰,金冠玉带,气度非凡,可那笑容分明还是当年药圃外偷看的少年。
"参见殿下。"她福身行礼,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温子陵轻声道,手指在她掌心悄悄挠了一下。
沈万三在一旁咳嗽两声,两人这才分开。温子陵正色道:"奉皇上口谕,沈氏烟儿接旨。"
沈烟连忙跪下。温子陵展开明黄绢帛,朗声宣读:"...沈氏烟儿,淑德含章,医术济世...特册封为景王正妃,择吉日完婚...另追封沈氏婉容为一品诰命夫人,慕容氏冤案一并平反..."
沈烟泪眼朦胧地接过圣旨。二十年了,母亲终于得以正名,慕容家和温家的血仇也终于得报。
宣旨完毕,闲人退去。温子陵立刻原形毕露,拉着沈烟的手不放:"想我没?"
沈烟红着脸抽回手:"堂堂景王,成何体统。"
"在你面前,我永远是温子陵。"他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卷画轴,"给你带的礼物。"
画轴展开,是一座精巧的庭院图样。"景王府?"沈烟好奇地问。
"我们的家。"温子陵指着图纸一角,"这里是药圃,按沈家格局设计;这边是书房,足够放你我的藏书;还有这里..."他指向中央一片空白,"我留了地方,想等你来决定建什么。"
沈烟心头一暖。这个男人连建府邸都要留一半给她决定。
"对了,还有这个。"温子陵又取出一个小木盒,"皇上让我带给你的。"
盒中是一块赤金令牌,上刻"如朕亲临"西字。"皇上说,多谢你救他一命,也救了这江山。"温子陵柔声道,"从此太医院随你调用,天下药行任你稽查。"
沈烟捧着令牌,百感交集。母亲当年未竟的事业,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继续了。
一个月后,景王大婚轰动京城。婚礼既遵循皇家礼仪,又处处体现两人特色。新娘轿前不是撒花,而是药童提着装满草药的香囊;交杯酒被太医把脉取代;连婚宴上的糕点都做成了药材形状。
皇帝亲临主婚,题写"锦瑟良缘"匾额赐予新人。当沈烟与温子陵共执一把金剪,剪断缠绕着梨花和草药的红色丝带时,满堂宾客齐声喝彩。
洞房花烛夜,温子陵取下沈烟发间玉簪,轻声道:"这支簪子,终于物归原主了。"
沈烟想起当初分别时的誓言,不由莞尔:"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当年在药圃外偷看了多久?"
"整整一个时辰。"温子陵坦然承认,"看你认药时认真的样子,我就想,这姑娘我一定要娶回家。"
"若我一首不知你身份呢?"
"那我就做一辈子温子陵,陪你经营药行,悬壶济世。"
沈烟眼眶发热,靠在他肩上:"傻子..."
红烛高烧,映照着这对历经磨难的璧人。窗外,一树梨花正开得灿烂。
又一年春,景王府梨花如雪。沈烟坐在亭中翻阅账册,身旁小几上放着两封信。一封来自北境,萧景琰在信中汇报边境药圃长势喜人;另一封是父亲写来的,说沈家药行己在江南开了第十二家分号。
"看什么这么入神?"温子陵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
沈烟将信递给他:"父亲问我们何时回金陵看看。"
"下月如何?"温子陵想了想,"正好赶上沈夫人忌辰,我陪你祭扫。"
沈烟点头,突然皱眉捂住嘴,一阵干呕。
"怎么了?"温子陵紧张地扶住她,"可是吃坏了东西?"
沈烟摇头,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腕上:"你诊诊看。"
温子陵先是不解,随即瞪大眼睛,手指微微发抖:"这是...滑脉?"
沈烟含笑点头:"两个月了。"
温子陵呆立片刻,突然将她抱起转了个圈,又赶紧轻轻放下:"我...我要当父亲了?"
"轻点声,"沈烟嗔怪道,"还没告诉皇上呢。"
"现在就进宫!"温子陵迫不及待,"皇兄前日还念叨着要立我们的孩子为..."
沈烟捂住他的嘴:"孩子将来想做什么,让他自己选。"她望向院中盛开的梨花,"我们没能拥有的自由,要给他。"
温子陵温柔地吻了吻她的掌心:"好,都听你的。"
微风拂过,梨花纷纷扬扬落下,如同那年药圃外的雪白花瓣。沈烟倚在温子陵怀中,心想命运何其奇妙——一枚玉佩,一把古琴,一支金簪,串联起这段跨越生死的锦瑟良缘。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