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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奥数题的战场上，周旭冉成功找回了场子，房间里的低气压总算散去了大半。
作业完成后，夜色己深。
林曦熙看着沈青暮收拾书包，却是对周旭冉说：“我送青暮一段吧，他住得远。这么晚回去，他家里要是骂他就不好了。”
周旭冉刚顺下去的毛似乎又有点要竖起来的迹象，但看看时间，也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看着林曦熙和沈青暮一起出了门。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驶离林家。
沈青暮报了一个地址，但下车后的林曦熙带着沈青暮找去了沈家所在小区的会所。
包厢里，清雅的茶香氤氲。
沈青暮有些拘谨地坐着，不明白林曦熙为何带他来这里。
“你好像不太开心。”
林曦熙觉得，自己或许有些‘助人情结’？
虽然现在都说“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个人命运”，但林曦熙总是做不到视而不见。
她不想身边有哪怕一个需要跳窗才能保护一本想看的书的人。
沈青暮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否认：“没有，我今天过的很开心。”
这是实话，能和林曦熙一起写作业，甚至……还看到了周旭冉那副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这确实是他这一个月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很鲜活，很快乐。
“我是说每天，你来德赛后的每一天。”
沈青暮想喝口茶，但可惜，林曦熙在进包厢的时候拒绝了侍者的服务，只要了一盘茶点。
有些想要倾诉的话，需要点茶水让他咽回肚子。没有茶水的话，那些不该说的，沈青暮就这么说了。
“德赛很好，”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只是我不好。”
林曦熙轻轻笑了笑。
“你为什么会不好。你知道吗？我是年级第一哦，周旭冉是年级第二。”
沈青暮知道，她和周旭冉是年级里最有名的两个人，有家室有能力，有爱好有成绩。
她顿了顿，目光更专注地看着他，“我们俩都不会的题目，你会做。”
“沈青暮，谁说你不好。”
“你这么聪明，学习也很用功，大提琴拉得也很好。”
“你好极了。”
除开那些阴阳怪气，从母亲去世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好极了。
他其实是知道的，知道他不差，知道他其实很棒，知道他很聪明，因为，他也是在母亲的夸赞、老师的赞扬、同学的羡慕中长大的孩子。
只是，外公奉行的是严苛的打压式教育。
外公家的那些表哥表姐都比他大几岁，也似乎比他更“懂得”讨长辈欢心。于是，他成了最笨拙、最不讨喜的那个孩子。无论他做什么，似乎都得不到真正的认可。
拿第一有什么用，又不是满分。
拿满分有什么用，不过是小考。
大考不错有什么用，要戒骄戒躁。
成绩好有什么用，一点为人处世都不懂。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好像真的一事无成了。
后来，外公病重。父亲把他接回了那个名义上的“家”。
父亲对他，表面上很好。会给他买昂贵的衣物和电子产品，会让阿姨变着花样做他可能喜欢吃的菜。物质上，无可挑剔。
但，他也会把一份协议推到自己面前来。
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沈青暮当时年纪虽小，却并非不懂。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年龄签下的名字是否真的具有法律效力，但他清楚地知道一件事：父亲是个精明的商人，他绝不会做无用功。
这份协议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逼迫。
所以他没有签，那是妈妈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他谁都不给。
于是，一些“浅浅的”、不易察觉的变化开始了。
例如让家里做点鱼，例如不给零用钱，例如对阿姨、妹妹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他又不是那个宝贝了，又成了一个寄人篱下、不识好歹的麻烦。
但现在，久违的，林曦熙说他好极了，只是因为一道地理题，他就值得了这句好极了。
“我知道。”沈青暮垂着头，声音闷闷的，忽然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笑——自嘲的笑，“但我好极了……也没用。”
“但我好极了也没用。”
“为什么没用。”林曦熙反问：“你好极了，所以你可以上一个很好的大学，从事喜欢的行业，或者接手你母亲留给你的公司。”
“你好极了，所以那些现在围着你嗡嗡叫、自以为是的虫豸，他们想都想不到的美好未来，对你来说触手可及。”
“你好极了，所以你可以得到你想得到的，你该得到的。”
“你怎么知道……”沈青暮有些愕然地看向林曦熙，她好像无所不知，好像知道自己的困境、知道自己的痛苦。
“我猜的，”林曦熙坦然得随意，“顺便百度了一下。毕竟你家是上市公司，信息时代，查点公开资料又不难。”
“这样啊……”沈青暮的心绪瞬间复杂起来。
果然，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通解围的电话，主动的接近，甚至今天的维护和肯定……都是刻意的吗？是出于同情，还是……某种目的？
“你别误会。”林曦熙大概能猜到这人现在在想什么：“我做这些事情是因为我很喜欢你这个人，沈青暮是一个温柔的、体贴的、聪明的男孩子，我夸你也是因为你确实好，值得被夸。”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你如果是个讨厌的人，就算你握着金山我都不会管你。”
“毕竟，你就算有一座金山，那钱是你的，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同样，你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也没兴趣。”
“我只是觉得，我的朋友看起来不开心。我希望我的朋友沈青暮，能开心一点，自信一点。就这么简单。”
“好赖话都让你说了……”他忍不住低低地说了一句，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真正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沈青暮第一次见坦率的林曦熙，但他很开心。
他喜欢这样的坦率，没人不喜欢。
“我想帮你。”
“你要拒绝我吗？”林曦熙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