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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玻璃幕墙后的阴影
A市金融区的晨光像把锋利的刀，劈开云层时，顾氏集团总部大厦的玻璃幕墙正反射出冷冽的光。苏念站在大厦门口，仰头望着顶楼那面印着“顾氏集团”烫金LOGO的旗帜，校服外套下的衬衫领口被她攥出褶皱——这是她第一次穿正装，白衬衫是从二手店淘的，袖口还留着前主人缝补的针脚。
“请出示面试通知。”前台小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递上打印纸时，她注意到对方指尖的美甲涂着珍珠色，而自己的指甲剪得极短，指腹还留着上周做兼职时被清洁剂泡出的白痕。电梯上升时，数字从1跳到38，她数着楼层，掌心渐渐出汗——市场部的面试在38楼，而顾逸辰的办公室，在顶楼48楼。
面试间的门推开时，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男士古龙水涌来。长桌后坐着五位面试官，居中的男人戴着银框眼镜，翻简历的指尖停在“苏念”二字上：“市立三中、A大市场营销系，成绩年级前10%，不错。”他抬眸时，苏念忽然僵住——坐在他右侧的男人，正把玩着支钢笔，指节上的茧子清晰可见，袖口露出半截铂金袖扣，正是那晚在宴会厅见过的顾家纹章。
顾逸辰。
二、简历上的秘密
顾逸辰盯着玻璃倒影里的女孩。她穿的白衬衫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下摆塞进黑色西裤，却没注意到左襟比右襟短了半寸——显然是不合身的二手衣。头发扎成低马尾，发尾有些毛躁，眉心的小痣在晨光下泛着浅褐色，像滴不小心溅落的咖啡渍。
“苏念，说说你对顾氏集团市场部的理解。”主面试官的问题落下时，苏念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她看见顾逸辰放下钢笔，指尖敲了敲桌面，目光落在她简历上“勤工俭学”那栏——麦当劳服务员、图书馆管理员、便利店收银员，每段经历都写得极细，甚至标注了“日均接待200+顾客，零投诉”。
“顾氏集团的核心竞争力在于‘精准触达’。”她开口时，声音比想象中稳定，“比如去年推出的‘星辰’珠宝系列，通过分析25-30岁女性的社交平台关键词，将广告投放在小众设计博主账号，转化率比传统渠道高37%——这说明顾氏擅长在细节里捕捉用户需求。”
话落时，她看见顾逸辰挑眉，嘴角勾起极浅的弧度。其他面试官交头接耳，有人低声说“功课做得挺足”，而她攥紧桌下的手，指甲掐进掌心——这些数据，是她熬夜翻遍顾氏近三年年报和行业分析报告记下的，昨晚在图书馆改到凌晨三点，差点错过闭馆时间。
“如果让你负责线下门店改造，你会从哪入手？”顾逸辰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苏念抬头，撞见他眼底的兴味，忽然想起那晚他捏着她下巴说“赔得起吗”的神情。此刻他换了副银框眼镜，眼尾的弧度被镜片柔化，却仍藏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从‘非购买需求’入手。”她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面贴着她手绘的门店平面图，“很多顾客进店后只逛3分钟就离开，因为门店功能单一。我观察过顾氏在A市的12家门店，83%的女性顾客会在试戴区停留超5分钟，但试戴后真正购买的不足20%——她们需要的不是立刻消费，而是‘被关注的体验’。”
她掏出支马克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圈：“可以把试戴区改成‘珠宝沙龙角’，提供免费的首饰清洁、搭配建议，甚至小型美甲服务。顾客坐下后，导购递上的不是价目表，而是一本《珠宝日记》，记录每款首饰的设计灵感——比如‘月光’系列的蓝宝石，灵感来自设计师在青海湖看到的星空，这种故事感能让顾客产生情感联结。”
三、鞋跟与袖扣的隐喻
顾逸辰盯着她笔下的草图，注意到她画星星时用的是五角星，边角带着学生式的圆润，不像专业设计师的锐利线条。她提到“青海湖星空”时，眼睛亮了亮，指尖无意识地着笔记本边缘——那里贴着张褪色的便利贴，画着只歪歪扭扭的Hello Kitty，和那晚她校服内衬的图案一模一样。
“你的方案需要增加预算30%，怎么说服财务部门？”另一位面试官的质疑打断了他的思绪。苏念顿了顿，忽然想起在便利店打工时，老板教她用“性价比”说服顾客：“增加的预算可以从两方面消化：一是延长顾客停留时间，带动周边产品消费，比如配套的首饰盒、保养套装；二是收集顾客数据，这些沙龙活动能自然获取她们的喜好标签，比花钱买数据更精准——长期来看，反而是降低营销成本。”
面试结束时，苏念起身鞠躬，右鞋跟忽然发出“咔嗒”声——透明胶带又开了，她今早出门前才粘过第三遍。顾逸辰看着她慌忙用脚碾住脱落的鞋跟，指尖在简历背面画了个小圈，圈住“勤工俭学”那行字，旁边写下“查社保记录”。
“苏念，你可以走了。”主面试官笑着说，而顾逸辰忽然开口：“等等。”他起身走向她，西装裤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面试间格外清晰。苏念本能地后退半步，却见他弯腰捡起她落在地上的钢笔——是支最普通的晨光中性笔，笔帽上贴着小熊贴纸，和她笔记本上的画如出一辙。
“你的校徽，找到了吗？”他忽然低声说，只有她能听见。苏念瞳孔骤缩，盯着他指尖的钢笔，忽然想起那晚掉在宴会厅的校徽——金属牌上刻着她的入学编号，此刻应该躺在某个垃圾桶里。而他说这话时，指尖轻轻擦过笔帽的贴纸，像在触碰一段共同的秘密。
西、电梯里的倒影
走出顾氏大厦时，苏念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上喘气。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林小棠发来消息：“面试怎么样？顾氏可是A市最难进的公司！”她盯着屏幕上的“己读”，忽然想起顾逸辰在面试间弯腰捡笔的瞬间——他西装领口露出的锁骨下方，有颗极浅的痣，藏在衬衫领口后，像片即将飘落的雪。
电梯里，顾逸辰翻着苏念的简历，指尖停在“英语六级620分，雅思7.5”处。秘书站在旁边，低声说：“顾总，这位苏小姐的简历很普通，虽然成绩不错，但没有大厂实习经历——”
“她提到的‘珠宝沙龙’方案，让市场部出份可行性报告。”他打断秘书的话，目光落在简历照片上——苏念穿着学士服，手里捧着证书，嘴角扬起的笑比那晚在宴会厅时更明亮，眉心的痣在阳光下闪着光。他忽然想起她鞋跟的透明胶带，和简历上密密麻麻的兼职经历，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像块未经打磨的石头，带着粗糙的真实感，却藏着意想不到的光泽。
回到办公室，他拉开抽屉，取出那晚捡到的校徽。金属牌上的“20230715”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他指尖划过数字，忽然想起面试时她回答问题的样子——没有刻意的讨好，也没有过度的紧张，像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就像那晚她仰着头说“是您的保镖没看好门”时的倔强。
秘书敲门进来，递上份文件：“顾总，这是林小姐送来的合作方案。”顾逸辰扫了眼封面，粉色的烫金字写着“林悦·2024年珠宝推广计划”，忽然想起苏念手绘的草图——用蓝色马克笔标着“沙龙角”的位置，旁边写着“免费美甲需提前培训导购”，字迹工整得像学生作业。
“通知市场部，下周的例会，让苏念来汇报。”他忽然说，秘书愣住：“可是顾总，她还没通过面试——”
“让她来。”他打断，指尖敲了敲桌面，校徽在抽屉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窗外，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穿过百叶窗，在苏念的简历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给她画了件会发光的披风。
五、夜灯下的笔记
深夜，苏念趴在宿舍桌上改简历。台灯的光映着她眉心的痣，笔记本上写满“顾氏市场部面试复盘”：
- 问题：线下门店改造，忽略了不同城市的消费差异
- 改进：增加地域细分，比如二线城市侧重性价比，一线城市突出体验感
- 重点：顾逸辰的问题总是指向“成本与收益”，下次需提前准备数据支撑
笔尖在“顾逸辰”三个字上停顿片刻，她想起他捡钢笔时，指尖擦过她贴的小熊贴纸，温度透过笔帽传来，像块突然贴在皮肤上的暖宝宝。宿舍里，室友小夏凑过来：“念念，你说那个顾总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不然怎么会单独问你问题？”
她慌忙摇头，笔尖在纸上划出墨点：“别乱讲，他只是例行提问。”但指尖却无意识地着笔帽的贴纸——那是她大一那年买的，当时觉得小熊笑起来很像母亲病愈时的样子。现在想起顾逸辰指尖划过贴纸的动作，忽然觉得那个总板着脸的男人，似乎在某个瞬间，露出了不属于CEO的温柔。
顾氏集团顶楼，顾逸辰站在落地窗前，俯瞰A市的夜景。办公桌上，苏念的简历被压在水晶镇纸下，照片里的女孩带着学生的青涩，却在提到“用户需求”时，眼里有光。他摸出内袋的校徽，忽然打开电脑，搜索“市立三中 2023级 苏念”——校园论坛里，她的名字出现在“勤工俭学标兵”名单里，配图是她在图书馆整理书籍的背影，校服领口的校徽闪闪发亮。
鼠标滑过屏幕，他忽然停在一条匿名留言下：“苏念真的很厉害，每天打三份工，还能保持年级第一，听说她妈妈生病花了很多钱……”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他关掉页面，拉开抽屉，把校徽和母亲的旧照片放在一起——照片里的女人穿着白裙，抱着五岁的他，嘴角的笑和苏念画的小熊一模一样。
夜色渐深，苏念合上笔记本，发现台灯旁放着小夏给的阿尔卑斯糖——草莓味，她的最爱。拆开糖纸时，忽然想起面试时顾逸辰转动的钢笔，笔帽上刻着“G.Y.C”三个字母，现在想想，那应该是他英文名的缩写。糖块在舌尖化开，甜丝丝的味道里，她忽然希望——如果能进顾氏，或许能离那个总带着雪松气息的男人，近一点点。
而她不知道，此刻在城市另一头的豪宅里，某个男人正对着她的校徽发呆，指尖轻轻着金属牌上的编号，像在触碰一段带着皂角香的、逐渐清晰的记忆。面试台上的重逢，不是终点，而是另一场命运的开始——就像她鞋跟的透明胶带，和他抽屉里的校徽，终将在某个需要的时刻，成为连接彼此的纽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