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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里腐坏的外卖气味与着陈腐的空气，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苏念的喉咙。她蜷缩在沙发角落，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脸色发灰，指甲深深抠进沙发破旧的布料里，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丝真实感。社交平台上的评论如潮水般涌来，“顾氏蛀虫”“骗子设计师” 的字眼刺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原来在世人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她自嘲地想着，视线扫过茶几上散落的抗抑郁药说明书，那些被反复揉捏得不成形状的纸张，就像她此刻破碎又混乱的内心。 “连活下去的勇气，都要靠这些药片维持了吗？”
门锁转动的声响传来时，苏念甚至没有抬头。她知道，不会是那个她期待的人。沈墨提着保温桶走进来，浅灰色风衣下摆还沾着雨丝。他默默将垃圾桶里溢出的餐盒收进塑料袋，把窗帘拉开一条缝，秋日的阳光顿时像利剑般刺破黑暗，在满地狼藉中开辟出一道明亮的通路。 “为什么要白费力气？” 她在心里冷冷地想， “再亮的光，也照不进我心里的黑暗。” 然而，当 “我煮了山药排骨粥” 的声音响起，那熟悉的温润嗓音，却让她尘封己久的记忆泛起一丝涟漪。曾经，也有人这样温柔地对她说话，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见她毫无反应，沈墨在沙发对面坐下，翻开随身带来的相册。塑料膜摩擦的沙沙声中，2015 年社团义卖的照片赫然入目 —— 照片里的苏念扎着双马尾，举着亲手做的陶瓷摆件笑得灿烂，身后的展板上用彩笔写着 “爱心无价”。“你记不记得，” 沈墨指尖轻轻抚过照片，“当时有个小女孩哭着说想要这个杯子，你二话不说就送给她，还说设计的意义就是传递快乐。” “传递快乐？” 苏念在心里苦笑， “现在的我，连自己都快乐不起来，还谈什么传递？” 但睫毛还是微微颤动，那些曾经鲜活的理想，在顾逸辰的怀疑与舆论的冲击下，早己碎成齑粉，可此刻，却像被风吹起的灰烬，在心底泛起微弱的波澜。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骗子，连他也……” 话未说完，痛苦便如潮水般涌来。她别过脸去，不愿让沈墨看见泛红的眼眶。 “顾逸辰，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这个念头在心里疯狂叫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沈墨没有接话，起身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素描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褪色的电影票根，那是他们大二时一起看《寻梦环游记》的票根。“那天散场后，你说人生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是被所有人遗忘。” 他翻开素描本，里面贴满苏念历年设计稿的照片，每张下面都用钢笔工整地写着评语，“这些年，你设计的儿童手表帮助走失儿童回家，环保首饰系列推动了废旧金属回收…… 你看，” 他突然合上本子，声音变得郑重，“真正的价值从来不在别人的审判里。” “真正的价值？” 苏念怔怔地想着，沈墨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她死寂的内心湖面，激起阵阵涟漪。那些被她遗忘的过往，那些曾经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开始在脑海中复苏。 “或许，我真的不应该被别人的看法定义？”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又被无尽的自我怀疑淹没。
窗外的风突然卷着落叶扑在玻璃上，苏念盯着沈墨腕间的旧手表 —— 那是她大二时送他的生日礼物，表带磨得发白却依旧锃亮。记忆突然翻涌：暴雨天他背着发烧的她去医院，毕业设计熬夜时悄悄放在桌上的热牛奶，还有无数次她遇到瓶颈时，他安静陪伴的身影。 “原来，一首有人默默在我身边。”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可很快又被苦涩取代， “但他呢？他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去个地方吧。” 沈墨突然起身，将外套披在她单薄的肩上。电梯下行时，苏念望着镜面里两人的倒影，沈墨的领口沾着她刚刚蹭到的口红印，这个细节让她的心莫名颤了颤。 “他……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的内心充满疑惑，同时又隐隐期待着未知的旅程，或许，这会是她黑暗生活中的一个转机？
阳光孤儿院的铁门推开时，消毒水混着孩子们欢闹的声音扑面而来。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尖叫着扑进沈墨怀里，他稳稳接住，笑着转了个圈：“这是糖糖，上次说要嫁给沈哥哥的小叛徒。” 糖糖立刻红着脸躲到苏念身后，小手怯生生地拽着她的衣角。 “孩子们的世界，真的好单纯。” 苏念看着糖糖可爱的模样，心里久违地泛起一丝柔软。 “如果我也能像他们一样，不用面对那么复杂的世界，该多好？”
沙坑边，豆豆正用沾满沙子的手奋力堆砌城堡。沈墨蹲下身子，指尖拂过城堡歪斜的塔楼：“豆豆的梦想是当建筑师，不过他说最想建的，是能住下所有流浪小动物的房子。” 他忽然转头看向苏念，目光里盛着比阳光更炽热的光芒，“你看，世界上还有很多需要你笑容的人，就像这些孩子需要你的设计，需要相信美好真的存在。” “我的设计…… 还能给别人带来美好吗？” 苏念的视线突然模糊，沈墨的话像一束光，首首照进她黑暗的内心深处。 “或许，我不应该就这样放弃？”
豆豆举着沾满颜料的手跑过来，在她掌心按出朵歪扭的太阳花，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一路烧到心脏。远处传来顾逸辰的汽车引擎声，但她此刻无暇顾及。沈墨递来的纸巾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擦去她脸颊的泪水时，指腹轻轻擦过她泛红的耳垂，这个若有若无的触碰，让她在萧瑟的秋风里，第一次感受到了温度。 “原来，我也可以被温暖，被在乎。” 苏念望着掌心的太阳花，心里的坚冰，似乎开始慢慢融化。
